(四) 战龙
睁眼,甩了甩昏沉的头,听清是黑熊在帐外大声嚷嚷着要见驸马。光柱射进帐篷,天已大亮。床边丽影摇曳,我的仙妻容光焕发地坐在榻边,月眼微笑,关爱地看着我,好美!好美!
公主很不满又扰了她小人家的美梦,嘟嘟囔囔不起来,好在月儿很会哄着妹妹梳妆,两截豹皮穿着也简便,所以,我们夫妻三人还是一起走出大帐。
帐外已经站着二十多牛鬼蛇神,见我们出来都停止了嗡嗡,瞬间堆出一片与昨天很不一样的媚笑,说着喜嗑,纷纷献上大大小小的精美礼匣。
我也挤出谦恭的笑容谢道:“感谢大家的盛情,我们今日北去,一路凶险,携带不便,心意领了,可是礼物就不必了。”却眼见着他们脸色阴沉下来。
公主拉了我一把,嬉笑着说着感谢叔、兄,非常喜欢这个礼物,吩咐下人立刻包进皮袋备马。抽空白了我一眼道:“你不知道我们的族规别乱说话嘛,拒绝首领送的礼,意味着绝交呢!”使我脸也一热,连忙和他们道歉解释,一面请他们入帐。
“哈哈……没空闲话了!一起去本王大帐吃早饭,饭后就要随太子一行出发啦!”岳父远远地喊道。
大家一起进了蛮王大帐,太子三人已经在座,气色比昨晚好了很多,但仍欠明朗。
吃罢出帐,见我们的三匹宝马与另外八匹高头大马被军士牵着,我的花马鞍侧又加个大行囊。众人再次道别时,才见蛇女慢吞吞地和她的妹妹相挎着走来。
月儿笑迎过去,挎在她的另一边,有如姐妹情深很久了似的。
原来蛇女姐妹要同去同回。月儿问她要不要把马蹄裹上毡垫降低声响。蛇女摇头说没用,月儿就提议两女共乘一骑。或是更安全的办法吧?汗血和赤兔好歹跑得快。
离了旌旗招展、人声鼎沸的蛮营,滇池边的小路狭窄,阿通木昂然不惧地一骑走在最前面,令我不得不暗佩他的忠诚胆气,后面自然而然走成蛇女与月儿、公主与蛇妹、我、铁甲骑士、白衣人、太子、绿衣女、铁甲骑士这样的顺序。
公主一声呼哨,黑白二兽又在路边草丛里出现并在月儿马前并行着,真是灵兽啊!连太子也不禁说道:“二位公主还有这样的保膘,我所不及也。”惹得公主自豪地咯咯笑起来。此后,除了共骑的两女不时窃窃耳语交谈外,其他人再未说话。
湖边的山崖越来越陡峭,道路与湖水的间隙越来越小,虽然湖面风平浪静、波光粼粼、景色秀丽,但我隐约感到来自身后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浓。也许是离昨天的恐怖战场越来越近,使他们的气息越来越重?
这里的地势让我反而有些释怀,那些铁骑根本无法同时进攻,所以才伤亡惨重吧?一条大水蛇没那么可怕吧?
我们不紧不慢地搜索前行,不觉已快三个时辰,天已过午,没有人提议打尖吃些东西,因为连我也觉得心跳咚咚──周围太静了!连水鸟都不见一只,更别提鸟呖虫鸣、树叶裟响了。哦,这儿只有石崖,根本没树。
“嘎……”忽然一声怪叫。全身寒毛乍立……偏身望去,一只巨大的兀鹫立在半块血水淋漓的马断腿上,见这一队人马竟不惊飞,只瞪着凶狠的鹰眼,警惕地半耸丈余宽的双翼……只在白虎对它的不敬深感不满似的低吼一声,才用巨爪抓起马腿,识相地飞走了。人们更识相地知道──死亡之地到了!
又行一段,只听公主“啊”地一声惊叫。悚然见,一副铁甲散於水边,糊满血迹和粘乎乎的黏液,那……那是从大蛇的肚子里吐出来的?!
身后传来女人的骇声,我回头望,绿衣女惊恐地颤抖着,捂着自己的嘴。身后的铁甲骑士脸色煞白,满眼痛苦和恐惧。那不知道是他哪位战友的铠甲,又不知还有几具吐出的铁甲沉於湖底!
沿途又零星看到有些弯曲变形的金戈长戟,可以看出其主人在最后使用它们时是多么奋尽全力……尖端却都不见血痕!公主抱住身前蛇妹的香肩在不安地抖动。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地势不像刚才那么险窄了,我们行进的速度骤然加快,开始疾驰起来,每个人心里都明白,按昨夜湖怪追击太子他们的方向,我们应该是已背离险地了,离开的越快越安全!
正在心跳开始越来越安定了,蛇魔女忽然叫到:“全体停下!”
一队人莫明地勒住韁绳,蛇魔女和月儿低声说了几句话,我隐约听清一句是“无论怎样,你们该走快走,不要管我”。她随后下马,姗姗地走过阿通木,一直向前走了三十余丈,才伫立在水边……
静得彷彿只有微风是动的,湖面根本没有任何异常,太子道:“等什么?此时不快走,还待那物追来吗!”
后面的马便跃然向前,月儿做静止的手势,太子一行未予理会,我们三匹马也被裹挟着前去。长队变成一团,瞬间已近蛇女数丈。
“哗”地一声巨响,岸边湖水犹如裂开,一条巨大的无爪青龙带着带出漫天水花,龙首弯甩回来,正对我们的马前,如果这不是我一生中最惊骇的一幕,我也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恐怖的圆眼凶光和那大张的彷彿要吞噬一切生灵的巨口!
一股腥恶已极的浑浊的水液向跑在最前面的铁甲兵和阿通木喷射而去。两匹战马惊立嘶鸣,将两员骑将狂掀落於地,回身不得,疯毛地跳进湖中,却被突然翘出的蛇尾大力扫进水底。
其他坐骑惊退中,两将翻身爬起,各挺标戈就要挺身冲刺。只听蛇魔女尖声高喊:“千万别刺!你们退后!”制止了他两个的决死出击,慨然走向那长了两坨棱角,看起来比岩石还坚硬的畸形恐怖蛇头前。
没人再会不信她了,我们缓缓地后退了数丈,连两只灵兽也肌肉紧绷地伏蹲公主两侧,随时准备拼搏护主,只是现在感觉,除了大象,一切生物在着湖神面前,都太渺小了!
心在耳朵里跳得砰砰直响,月儿举手挡在公主和我的马前,如果巨蛇扑来,她一定会挺身挡在我们前面,给我们赢得拨转马头逃走的机会。那……我还活得下去吗?!死也一定和至爱仙妻死在一起!也不失是种幸福。这样想着,我竟然不害怕了。看了一眼太子一行,除了白衣青年,都是脸色煞白,攥紧马韁的手颤抖着斜张,备着最快的速度拨转马头。我恍然不觉得我的马比他们矮了!
此时显得比月儿还勇敢的蛇女,双臂交胸,被水花溅湿了衣衫,背影丰满婀娜。湖妖巨大的怪头在她身前数尺处缓缓逡摇,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咝咝之声,比手臂还粗的蛇信骇人吞吐达数尺长,不时碰触到蛇女脸颊,也未吓她退缩。
我在敬佩她的勇气同时,更佩服她的能力,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她能提前半里预知埋伏在水中湖怪的准确位置!现在回想起来,怪蛇腾空前,它的鼻子应该是水边看起来毫无异常的一块顽石。这是她隔了那么远就认出来的?我们只会关注着水面有没有异常物体和破浪。
此刻无时间概念,瞬间也如一年,已经无法用正常思维去判断了。所有人似乎都眨也不眨、摒住呼吸,可我还觉得周围气喘如牛,大概是马的呼吸声太大。
猛然间,湖妖的蛇尾腾出水面扫来,卷起了苗女,比百年古树还粗的、佈满坚硬鳞甲的蟒身摇动,在人马惊叫声里,将她卷入湖中。蛇女面无惧色,朝她妹妹和月儿摇头示意不要过去救她,一只还能活动的手臂挥舞,让我们趁着湖怪缩身入水的当儿赶紧跑过去。
她是要以己身生祭湖神为我们争得活命的道路!我脑中忽然想起书中所记战国时《西门豹治邺》的故事,可那是打破了用女人祭祀河神的陋习啊。
脸色煞白的绿衣女拉着太子催马,太子见我们没有动的意思,下令道:“大家随我快走!”
月儿摇头,我自然也摇头,阿通木去拉公主的马,公主也摇头道:“姐姐不走我也不走!”他看了一眼月儿后,也站定了身子,只把长标握得更紧。
令我惊异的是,白衣人也摇头对太子道:“殿下快走吧。我是一个废人,连出家之愿都不成。这样活着也让你一直为难,最该以身饲蛇的是我……佛愿入虎口,恳请王兄看来多年情分上,给我一个入蛇口向佛的最后机会吧!”说罢翻身下马,把韁绳递给失了马的铁甲骑士:“你俩快护太子回城!”
太子摇头歎息一声:“这是何必……”被绿衣女催着走了两步,转回身道:“贤弟可答应若生还则回善阐见我?”见白衣人苦笑点头,便抛给他一个小瓷瓶道:“这是解药。兄弟自求多福吧!”说完催马,又在疾驰的骏马上回头,深深地望了月儿一眼,才狂奔而去。
我可顾不得鄙夷太子和那位不知出身什么武林名门的女子了。苗女已被卷入湖水,只剩头部,仰面喘息了!水怪的前段身子昂在空中摇晃着,对离去的人马并未注视,只好像将圆眼锁定在月儿身上……靠!你个死怪物也知道美丑?我暗骂着却为爱妻高度紧张起来,手握刀柄思躇着如果它咬向月儿,我的全力一击劈向它的眼睛能否得手……
站在地上的白衣人吃下瓶中的药后,似乎凝神运了运气,便真举步向湖怪走去,月儿伸手拉住他,低声说道:“英雄且慢!兰姐姐一路叮嘱不可妄动惹怒湖神,她此时或没有生命危险,攻击则会生变。”
宁静!巨蛇扭晃带动水花声、咝咝吐信声,苗女的喘息哀鸣……时光带着生命飞逝。女英雄的脸色渐渐由红转白,与被蟒蛇缠勒的动物一样抖晃着头、张口咿呀,看看就要喘不上气了呀!
月儿忽然转头四处张望起来,白衣人挣脱月儿的手,迈步走到湖怪前,一边打着手势一边大叫着:“听懂人言的才是湖神!来吧!放开她!你来吃我吧!来啊!”
我忽然感到愧疚,刚才看太子逃跑,我自负像个男人,可是和这个比我大不点,外表看起来儒雅、英俊,体内流着皇族血液的年轻人视死如归的勇气相比,我咋又不太像男人了呢!
公主搂着的蛇女小妹扭动着身体“呜、呜”连声,大概也急於去救乃姐,却被公主抱紧并捂住嘴。
白衣帅哥见那湖怪高仰着头,对他不理不睬,怒喝道:“好吧,既然你听不懂我的话,你就不是湖神。对妖孽我就不客气了!”说罢,抬手一道劲气射向龙蛇之目。
攻击之快,让月儿一声“不要”显得已晚。那怪头一直在无规则晃动,劲气再快再准,也只见它眼皮上的硬鳞“嗤”的一声爆响。虽只腾起一丝气雾,但显然已激怒了它,巨大的蛇颈快如闪电地向白衣人弹去。
这贵族青年竟是一流武林高手!他闪避的身法虽不如月儿轻灵,也不似我的步法那样多变,倒与师兄学的类似,刚正而迅疾。一边闪避,双手连抬,劲气交错,只不离蛇眼左右。我头一次看到内气外发的远程攻击如此强劲,若是人体挨着,不洞穿也当一镖射入。怎奈伤不了这千年蛇怪的鳞甲,不知这样耗内力的攻击何时才能击中蛇目!
龙蛇咬不到他,反不断被打击,终於暴怒地将奄奄一息的苗女甩到岸上,全身灵动之后,白衣人立刻险象环生,拼命闪避中已无暇攻击,但他仍有意越避越远离人群。阿通木不懂武学,见状解下他宽厚的腰刀,喊了一声“用这个!”抛给白衣人。青年伸手接刀便被怪嘴咬住了衣袖,龙蛇长身仰起,将他带向空中,倏地张开血盆巨口……
“蹬鼻子闪啊!”我惊叫提醒道。他武功比我高那么多,应该能蹬到怪物唇鼻处弹回岸上。
令人目瞪口呆的是,他竟选择直直地落进怪口,怪物的口中传出人的大喊:“你们带上伤者快走!”
龙蛇狂乱地摇摆着,我看到白衣人全身已没入它咽喉中,只剩双臂肘支和头在怪口中,他在看着我们,双手将带壳的厚刀立起卡住巨口……他在接刀时已打定主意这么做?肯定是了!太子走的时候,他就坚定要入蛇口而让我们逃生啊!
可是他也低估了龙蛇了!
湖怪猛地砸向湖面,巨浪排涌,蛇头深没水中,肯定会淹死他,蛇尾却横在岸上扫得砂石乱飞,哪里得过!
(五) 险变
那湖怪再次从水中抬起上身时,大嘴依然张着,看来白衣人依然用最后的意识,立刀卡着它的咽喉。一条粉影高高蹿起,是月儿!
月儿从马背跳到岸边,随即一纵,飘向湖面上空,抱住了大幅摇动的龙头。
我“啊”地惊呼一声,心就要从咽喉中跳出来!
怪物恼怒地再次将上身砸向湖面的前一刻,竟然在月儿的轻轻拍打下,止住落势,重新昂起晃动着。
我了一下公主,急道:“如果月儿危险,你一定让虎豹去救她啊!”
公主白了我一眼,意思是“废话!”,又焦灼地盯着战斗场面。
长龙带着骑在它颈后的月儿摆动着,有如牵扯着我的心脏。我无法从马背上跃起,但我能下马走向岸边,我不会水,但如果它还那样把头没入水中,我的宝刀能不能斩断它最细的尾端呢?可是,原在岸上的蛇尾忽然直向月儿倒卷上去!
月儿被巨蛇的尾巴卷住了身子,如苗女一样被死死缠了几圈后拖向水中。蛇头得意洋洋地晃向岸边,我会象白衣人那样,激怒怪物使月儿脱身,哪怕是我也葬身蛇腹!我的腿却被瘫在水边的苗女拉住,她挣扎地摇着头发出虚弱的哑声:“不要……再惹怒它了!”
我犹豫着,那湖怪的巨硕蛇头已近岸边,血盆大嘴忽然张得更大,噗地将白衣人喷了出来。
他人落地不动,不知是昏是死,只是双手依然保持持刀的姿势。那苗女小妹终於挣脱月儿搂抱溜下马,跑去将白衣人抱在怀里,一面叫着公子,一面伸手探他心口,全然不顾他一身粘湿和我这里都闻到的腥臭。接着,又拍背又压胸,终於使那老兄吐出几口浊水,看来是没死。我赶紧将目光寻找月儿。
娇妻和刚才的苗女一样,被卷得只剩头部还在水面之上晃动浮沉!水浪不断沖到因喘息艰难而憋红了的面容上,黛眉紧蹙、月眼已合,在泥沙泛起的污浊湖水和湿贴的云鬓黑发间,那色比荷花娇艳更是我痛愈撕心裂肺的悲景。
就在自己眼前,我爱入骨髓的新婚妻子的生命在恐怖力量的缠束下即将消逝於污浊泥水之中,美绝人寰的躯体还要被吞入千年怪物的腹中消化……有比这更惨绝人寰的世间悲剧吗?
我好奇怪,在无比痛苦、悲愤的打击中,不仅恐惧感消失了,甚至感觉不到哀伤,感觉世界很静,身子很空,头脑很冷静。
冷眼看着恶龙得意地翻卷,高扬的头颈摇晃着,背部密佈巴掌大小的鳞甲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青蓝色的恐怖幽光,蛇腹却是光滑规则的条块排列呈显一种吓人的火烧色,周身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
它的人力和兵器难以撼动的庞大、坚固的形象与腹部的颜色让我倏然联想到
阿通木的火阻象群……可惜这里不是森林,石头是不能燃烧的,但是,失去月儿后,我会把我有生之年用於将这湖岸摆满火药、油、硫磺和木柴,我不信我引不出来你这怪物,也不信你能逃离火海,因为我不会躲起来也给你逃走的时间,我会和你一起葬身火海,那时就是你很痛苦,我很快乐!我魂魄可以追到九泉,再次迎娶月儿了,哪怕她还会偶尔迷失自己地惹我生气。
不知是那水怪存心戏弄猎物还是月儿的功力高而支撑住了缠卷之力,良久之后并未陷入昏迷,眼皮和嘴一直在颤动,时而发出微弱的哀声,只是冰冷的湖水已经将爱妻的脸色浸得发白了。如果眼睛能够喷火该多好!我的怒火足以将怪物烧成灰烬,连同滇池的湖水都热腾起来!
怪物终於失去耐性了,连尖尖的尾巴都翘出水面地晃动,身体大幅摇晃后,卷曲过来,似龙似蛇的怪头伸向了月儿。
我和阿通木同时冲向岸边,我抓住他的长标,喊道:“我来,你护着公主快走!”他看到我眼神的一刻,放了手,我用力握紧长标迈出隐身步……我确实隐身了!
那么大的怪物藏身此处都看不到,早该知道这儿不是缓坡啊!冰冷的湖水瞬间淹没了我。好在我早没了恐惧之心,将长标当撑杆,点向水底,果然将我的头撑出水面。
两只手有力地将我拉到石岸上,是阿通木。他从我手里拿回长标,做出投掷的姿势,却没有出手。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赶紧向月儿看去,不觉也愣住了。那水怪的头就在月儿脸旁,却没有张嘴,只不断用舌信尖触碰她的脸。它在品尝食物的鲜嫩度?!
月儿睁开的眼里似乎并无畏惧,目光扫到成了落汤鸡的我时,才露出忧急。
但她更多的时候是盯着怪物的眼睛,眼神变换有如交流,我也确实感到整个气氛没有了凶暴与危险的味道。只有怔怔地看着月儿,她的脸色渐渐地恢复了血色,应该比全身湿透、在风吹过时打寒战的我的气色更好。
我没看错吧?月儿在恐怖湖怪的面前还能瞬间闪过一丝羞色!娘的,肯定是头上淌下的水让我视线模糊了。可是月儿在离我越来越近是肯定的。爱与毁灭、生与死的瞬息万变让我只能目瞪口呆。
简直太幸运了!那怪物竟松开了缠卷,月儿无恙地自己纵身回到岸上,回身看着龙蛇的大脑袋再次缓缓靠近她,湿漉漉的俏脸上真的是露出笑意耶!
三尺多宽的蛇身几乎是在我头部的侧上方向月儿延伸过去,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此时看到蛇腹的火烧红已向淡绿色褪变。我放下枪桿握住了刀柄,心中却清晰地感应到一种友善甚至亲密的轻松气息,非常怀疑我这动作简是多余……
恐怖的蛇信与月儿的双手做了一番密集接触后,怪头又摇向了挣扎着起身的苗女,同样在她的手甚至脸上撩动半天,粗大的躯干晃悠悠地转向烟波浩淼的湖面,最后向我们回了一下头后,背身晃动,蛇首破出折线的浪波,渐渐远去……
不见了。斜阳让半边湖水金光粼粼,美不胜收,一切都彷彿一场噩梦。
(六) 坑人
将三匹马当一堵墙,两对全身湿透的男女分在两侧换衣裳。白衣人再贵族,也只能换上我仅有两件的土布衣裤中一套了,听到那边月儿也在嚷嚷着到善阐城后,要好好做两套衣服。我的蛮族驸马礼服算彻底完成历史使命了吧?这玩意掉水里后死沉,我随手扔到了水边。
交谈了两句,我刚知道了那勇入蛇口的青年叫段正淳,月儿她们也换好过来了。绝境逃生的爱妻和苗女都换上月儿当师姐时的衣裳,蛇女看起来还很虚弱。
我们决定还是尽快赶往善阐再休息。七人三匹马还有伤者,阿通木非要跟着跑,结果行了一会后,我发现他还没我的步法跑起来快,执意与他换过,这回行进速度才快了起来。公主和月儿不时回头给我一个鼓励的笑脸,我发现我跟上常速奔跑的马并不很吃力,而且在我有些喘息时,段正淳也恢复过来了,非要接替我步行。
他内力不低,龙行虎步运起来比我还快,这次常回头看他的是苗女小妹了,她回头时不笑,但漂亮的凤目中全是关切,也不知那段姓帅哥收到没有,这个天真、美丽几乎不逊公主的苗女显然对勇救乃姐的男人生出不一般的好感。她回头是冒着被公主笑谑压力的,常在回头后,被公主咬耳朵,说得她一脸红云。
我忍不住道:“芙儿,你别欺负小妹了行不?好的不学,学你姐姐取笑别人倒快!”
“你怎知我没学姐姐好的!”公主吐舌笑得那么顽皮童真,似乎早忘了刚历经的凶险。
我可没忘,恍然问她:“对了,你姐姐凶险的时候,你怎不叫你的虎豹去救她?”
“我没觉着那蛇要害姐姐啊~~”
男人的感觉比女人迟钝?她那脑子的判断都比我准……
我和段老兄又换过一轮后,湖面越来越小,天色已黑,一片大城的灯火就在前面。
城门的军校拦住我们,段正淳赶上来道:“他们是太子的朋友,你们不会不认识我吧?”
小校於马上躬身施礼道:“给王爷请安!太子吩咐亲迎贵客,请你们休息片刻,小的立即去通报!”说罢,沿着正街飞马而去。过了一刻,绿衣女带着两个随从与军校赶了过来。
“各位辛苦!太子命我来迎接贵客,请随我来。”绿衣女笑容满面,声音娇脆道。
眼见着前面好大一片高墙,该是太子王宫了。我们却被引着拐进一条巷中,来到一扇黑漆大门前,有下人提灯侯在门口。绿衣女下马道:“这是太子专为贵客准备的别院住所,诸位请进!”
我们纷纷下马走进去时,段兄问道:“太子也在这里?”
“可不是嘛!正在厅里等候各位大驾呢。”
马匹由下人千走,我们走到房门大开的正堂前,只见还是那身锦袍的太子在里边负手背立,绿衣女恭谨地让到门边请我们进入,没想到对太子都那么拽的女人也很有礼貌嘛!
我进去时,感觉身边的月儿有些犹豫。难道爱妻对那个太子冲她的过分热情有些顾忌?脑子想着,脚下猛然一空……
惊叫声中,我看到众人以及双兽都从我身边掉了下去,只有我和尖叫的公主没有──原来我们脚下一大块地板忽然翻落,下面是深不见低的黑洞,走在后面的月儿恰站在坑边,疾速抓住了我和公主的腋下,拧腰就要弹身后跃。哪知那两个下人装束的早并排站好,一片闪着蓝光的暗器如雨地向我们射来。
我的电光闪念是:月儿快松手跃起啊!你的身法是可以避过的!可是月儿却奋力将我和公主双双抛起才旋身闪躲,空中的我看到几件蓝光锐物穿过爱妻的白绸衫,有血滴迸出!
又几颗蓝光射向半空中避无可避的我俩,月儿比暗器更快地沖起,挡在我和公主身前,金属入肉的噗声不只一下,月儿的悲鸣和我嘶吼同时响起……只要落地,我的配刀肯定会立时劈了放暗器的!
可没等落地,绿衣女的长鞭带着尖锐的呼啸横扫过来,鞭梢上也有幽蓝的金属光点。硬受了几只毒标的月儿还能拥着我们两人半空飘旋地避开,但也只能向黑暗的地洞中坠去……
(七) 歹毒
我们好像掉在草堆上,随即再向下滚落,我怕压到月儿的伤口,奋力运出步法,终未摔倒。
伸手不见五指,苗女在惊骂。头顶很高处发出隆隆的机关声,大概是地板正在複合。我大喊着:“谁带火石了?点个亮,月儿受伤了!”
大概是阿通木点燃了火撚。众人不再叫骂,都围过来关心月儿的伤势。月儿身躯软倒,我心胆具裂地扶着爱妻上下查看,只有肩背处有四处血痕,急问道:“月儿,是不是只伤到肩背四处?”
月儿点点头,声音哑哑几不可闻地说道:“扶我坐下运功,你只把暗器取出就是了。”我扶她盘坐后,月儿努力地动着嘴唇,似乎在说:“不要多点火,这里空气少。”
苗女已先用匕首划开月儿的衣背,不禁惊叫出声:“啊!见血封喉!”
我看到暗器是浸了浓毒,发出蓝绿暗色的铁篱棘和柳叶标。爱妻凝脂一般细嫩润泽的肩背上刺入的暗器之处青黑一片,和流出的血迹也是黑色的。急急地拔出丢在角落,俯身就去允吸伤口,刚吸了一处伤口,唇舌就完全失去知觉,我全然不顾地再去下一处,却被苗女拉住道:“你这样再吸一回也没命了!把这个含在嘴里,边上歇着去!”
她递给我一个黑乎乎的药丸,自己也放嘴里一个后,再去吸月儿的伤口……
我将药丸放进嘴里,舌头麻木了,可嗓子乃至肩膀都能感觉到这份恶苦。我不怕死,但我不能死!我才知道──人比蛇、比什么水怪山妖都恶毒、凶狠得全无道理!我们无亲无故地拼死保护的人,竟然转头就用最卑鄙、最毒辣的手段陷我们於死地!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苗女吸完月儿的伤口,她妹妹又帮着上了药,披上衣服,苗女去把那暗器捡到一个皮囊里,才和我一起坐在月儿身边,告诉大家千万别出声后,让蛮将把火灭掉。确有一个山寨首领的干练。
黑暗中,大家都自觉地摒住呼吸,听觉都集中在月儿的呼吸变化上。月儿啊月儿,如果你当时不拉着我俩自己逃走,或许我们还有救,你干嘛又蛮干啊!这下不仅全军覆没,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唉,谁知道下边是不是刀山钉海、毒虫猛兽!转脸就能坑害救命恩人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月儿连拔剑的时间都没有,面对夺命暗器,电光石火之间,她的全部心思就是完全不顾自己地救我!
我没有立即悲愤昏厥的唯一原因,是月儿的呼吸听起来虽极缓慢,但还算平稳。
我的嘴恢复了知觉,好霸道的毒,嘴里沾点都立即麻痹,中了毒标月儿竟还能飞身替我遮挡!中了四标还带着两人淩空飘移……是她把玄功内力搏命激发才做到的吧?那不是也导致瞬间内毒入内腑?!
苗女似乎舒了一口气,我赶紧抓住她低问:“兰寨主,为什么不把你的解毒药给月儿服一颗?”
“唉……我那药只能治表皮的中毒感觉,暗器上的毒是见血封喉,那是多种蛇毒混合出来的!解蛇毒对不同蛇用不同的解药。我刚才只尝出里面有五步蛇的毒,还有几种是什么蛇毒不太确定,就没法解了。”
“那……先把五步蛇的毒解了也好啊!那不是发作最快的蛇毒吗?”
“因为是发作最快的,所以不用解了呀~你想,我尝出那毒的时候,走五十步的时间都过了,该发作早发作了啊!我真惊奇玄月妹子不是凡人了……从她现在的呼吸看,好像这见血封喉压根没发作!”
“也许混合了其他的毒……就变慢慢发作或过段时间再发作?”
“不会啊!这毒叫见血封喉,特点就是发作快,别管人还是兽,一旦入血都会立刻喘不了气,很快就死。混合也是麻痹类的多种蛇毒的混合,这类蛇毒都发作快。”
一言不发,上来就用这么歹毒的暗器群杀!他们是什么人啊?!
不过……这见血封喉一直没让月儿呼吸阻断啊……月儿不怕这种毒?好像所有人都从蛇魔女的话里,听出月儿应该一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各个舒了一口气。
“姐姐对不起,我脚下一空就呆了,脑子什么反应都没有,害姐姐受了伤!我……”公主声音呜咽,“只要姐姐没中毒,以后出去,我一定让这些恶人比死还难受!”“对!姐姐,我们出去以后也放蛇去咬这些坏人吧!”一直靦腆寡言的苗妹也恨恨道。可是,我们还能出去吗?!
“请大家暂时别说话,以免惊扰了月儿运功疗伤,等月儿醒了后,我们再找找出去的法子好吗?。”我轻声说道。
月儿的玄功也许有抑毒的作用,运功的时候还是安静为好。
地穴内重新安静下来,但所有的人心中都不会安静吧!为什么我们舍生忘死救护的太子要这样害我们?我想不出理由。先前虽觉得他不太英雄仗义,但怎也看不出他是这样禽兽不如……哦应该是比恶魔还恶魔地毒恶啊!
月儿在进厅前似乎就产生怀疑了,所以脚步慢在我们身后,他们是备好了有武功高、反应快的人陷落不下去而让暗器高手装成下人紧跟着我们,直接用最毒的暗器漫天射来,这样,即使避过暗器也只能跳下洞去……那太子不是对月儿很觊觎吗?怎会对月儿下此绝对致命的毒手?难道那背影不是太子……毒器杀手能扮成下人,也可以用身材相仿的人扮成太子……长相不好扮,所以那个假太子是背影!月儿就是对太子为什么不转过身来产生了怀疑……
但城防军校不是来通报太子的吗?所以我们当时都没有怀疑。这绿衣女可不是假的,她是太子的身边人,所以可以假称太子命令而无人怀疑……难道这一切埋伏杀机都是这个绿衣女人安排的?哪她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
和我们一齐进城的段正淳也是太子身边的人,她也敢一块坑杀……这是怕我们走漏了一个而不计株连任何人了!也许,她正是怕太子知道我们被她杀害才要一网打尽的!难道只为了太子对月儿的眼神吃醋就如此歹毒地大开杀戒?太子好像称她……风女侠,她到底是什么人?能为一点醋意而设下如此埋伏、安排这么毒辣的杀手协助、使用那么歹毒的暗器!
想到我的月儿娇躯上的伤口……那流出的黑血……那么霸道的毒进入内腑怎
可能不对身体产生巨大的遗害!我的心和嘴唇一起在流血。
愤怒强烈到我实在一刻都忍无可忍了。我自己打破安静问道:“段兄,这个害我们的绿衣女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说不清她是什么人。”
这位一直和太子以及绿衣女一同出入的段英雄这样回答大出我的意外!
第十一章 破暗
(一) 段史
“哦……驸马勿怪,我真的连她的真实名字都不知道。我们称她风姬,却不是她的名字,应该是以风花雪月排名头的四个武林女子中的一位。”这位段兄显然在努力解释他刚才的回答必然引起的错愕。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连高……太子似乎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她的来历、身份对我来说就更神秘了。”“那太子不知道他的未婚妻的名字?”太多的行径说明她与太子的关系是未婚妻。
“她确实要太子娶她为太子妃,但……太子内心并不喜欢她,可以说一直在拖延这个正妃大婚。可是又很在乎她。按她自己的武功肯定到不了让太子怕她的程度,太子忌讳的应该是她的背景,所以她的身份也就更显神秘。”
能让一国太子忌讳的背景……只能是另一个强国的势力了吧?
“她身边带了不少人?还有暗器高手随从?”
“她平时在善阐王宫中并无随从,但她的行踪不受太子制约,经常会消失几天,宫外有什么随从我确实不清楚。从今天的情况看,她确实在宫外有人马。”
段说到这里,深深地歎了一口气:“唉,可以说是我的判断错误,害大家落到陷阱。我与太子最熟,该知道太子不亲自到城门迎接也会先在宫中设宴,感谢公主一行护送之功。突然改在宫外别舍是不合礼仪和太子一贯的作风。但我错以为是这女子大吃公主的醋而使太子无奈於此,看到太子背影也只以为是正与这风姬生气而没有怀疑是假扮的。是我的愚笨连累了大家啊!”
能听出他语气深切的懊悔与自责,我不禁劝道:“这根本不怪段兄的,谁能想到人能对救命恩人突下毒手呢!月儿……”一想到月儿本有警惕了,却被毒杀至此,我暴恨得藏气如瀑底沖刷、激流翻卷,全身僵痛,难以言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传出饥肠碌碌的咕噜。蛇魔女说道:“这许久了,玄月妹子呼吸顺畅,全不似中毒,该是没有危险了。”
黑暗中的静谧气氛活络了起来。似乎是阿通木在小声说:“我出门习惯揣些乾粮和酒水,公主可要吃些?”
这傢伙心里只有他小主子,大家都饿了,只可着公主恐怕不妥!我赶紧道:“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食物宝贵,还是等等看吧。”
“天亮后,太子应该会派出人马寻找我们,如果问到城门守军……”段兄说着又忽然停下来了。大概也反应过来,如果那几个守军被封了口,还是无果呀。
苗女忽然问道:“段王爷,当今皇帝刚夺了你们段氏的天下,你本该与之有不共戴天之仇,为什么你和太子还称兄道弟,还为他不惜舍身呢?”
空气再次宁静下来,所有人似乎都渴望知道这个答案。过了半晌,这位前朝小王爷才开口道:“我们段氏与高氏的恩怨,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这里的人算是在下的生死之交,如果你们想知道,我只有从头说起,只怕打扰了玄月公主坐禅修养。”
“我没事,大家只管放心!我运功只要身体不动,不怕别人说话的。”竟然是月儿沉静低微,但依然动听的仙音!
我激动不已,听得公主喊了一声“姐姐”似是站起又坐了回去,不是月儿补了一句不要动身体,她肯定是扑上去了。感觉那两头虎豹可能静了太久,此时也抖抖身体,打起哈欠……
待再安静下来,段正淳才缓缓讲述起来。
“自后晋天福年,时任通海节度的先祖段思平平定了南诏诸族战乱建立大理国,厚待国人,安抚众部各族,废苛政,宽赋税,西南离乱三十载,乃得粗安,遂得人望。历代先辈均尊儒家和谐之道而治国,重佛学内功而修身,致国脉延续两百年。我段氏严於律己向佛、宽以待人尊儒亦成家风也。”
“但传承这一家风也致常有重臣揽权之变,先有密教国师董迦罗废先祖之子而拥叔祖即位,后有高、杨两氏族角逐於朝堂。四十多年前,相国高智升与诸臣废了年幼无能、国人不满的段素兴,拥众望所归的保安帝段思廉登基,为皇权回归先祖正系立下匡扶之功。杨氏不甘势衰,杨允贤於保安八年叛乱,高智升讨伐灭之再立奇功。”
“保安帝勤政爱民,在位三十一年传位於子,出家天龙寺一心向佛。广安帝即位后,政柄悉委相国高智升,大理国便是段氏与高氏共天下矣。”
我听着,心中暗道:宽容敬佛、以和为贵这样良好品德为什么在皇家就会惹出这么多祸端呢!
“……广安四年,杨义贞叛乱弑君、自立登基。高智升命高升泰起兵诛杀杨义贞,广安帝无子,遂拥我父段寿辉登基,是为上明帝。高氏两次拥位、两次平叛之功恒古未有,难免跋扈。父皇遂不乐为帝,在位只一年便坚持传位於我兄正明,自己出家为僧。
“高智升劝不过,为避功高迫主之嫌,也宣佈退休,其子高升泰继任相国、善阐侯。皇兄在位一十三年,性格谦谨、恪尚俭素,惟专心佛法武学,与主持朝政的高升泰相安无争。只在前年初春,群臣忽以为君不振,人心归高氏为由请立善阐侯为君。变虽突兀,我兄还是以和为奉,慨然禅位於高氏,也去出家了。高氏登基后,改大理国号为大中国。这些是你们都知道的。”
“原来段英雄真是皇族帝胄,草民不知,有欠恭谨!”听他停了话,我礼貌道。
“驸马差矣!段氏王朝已灭,我现在便比百姓也不如,你们都是侠骨高人,能以友相待於我,我已属高攀了!经此一劫,如蒙各位抬举,段某冒昧请愿与诸位兄弟相称,可否?”
“哎呀!你们两个男人真是,我们都患难成这样,眼下生死不知,还都酸个什么劲啊!不管能不能出去,以后说话都简单点。对了,我妹妹叫刀白凤,你们都叫她凤妹子好了。”苗女快人快语,接着道:“我说段兄弟,你还没说说自己呢,和太子是怎么回事?不管怎么说他家也是篡了你家的权,你还那么帮他,是不是太软骨头啊?另外,你当了那些年亲王,有几个女人了?正式娶亲了没?”
晕!后面的问题可不是我们想急於知道的!
“哦……”段正淳明显有些尴尬:“我和太子高泰明年纪相仿,自小同窗拜师求学,同场切磋武艺,结下儿时友谊,其父篡位后,本意是废了我的武功,软禁起来,作为人质,防着天龙寺段氏众僧起义。但泰明凭兄弟之谊替我求情,只用药封了我运功,让我跟随他身边。虽无甚自由,但也无甚苦吃。我所郁闷的不是失去皇族身份,而是作为人质,不能向家族前辈那样专心於佛学功法。所以,滇池遇险时,我想起佛之虎口故事,才一心坚持入蛇口向佛。”
“至於……婚姻,我很惭愧,我以前虽为镇南王,但又没什么实权、实事可做。还没有兄长的定力,只有以游历为名去游山玩水,这个……结识过几个好女子,但,至今尚未结成姻缘。”
“喂!你是不是只知道玩女人,不知道负责任的花心大萝蔔啊?你说说与那几个女子的事,是你太差劲,人家不要你,还是你更差劲,玩完女人就甩?”
“姐~~”小苗妹都奋起向凶神恶刹地逼问段某的姐姐抗议了。
段兄果然被噎得咳嗽了半天,才喏喏道:“这个……当时游身在外,未得便结亲,以致都难舍时,她们又都容不得别人分爱,才一直僵持、蹉跎至今。”
“咯咯……这么说你和我们驸马一样,还是蛮招女人爱的。只是那几个女子没有我两个公主妹妹这样贤德可以同嫁相和,对吧?”
这个魔女审妹妹的心上人,怎么说着说着扯我身上来了!
“钟兄弟和两位公主具是天上的仙风神采,我等凡人万无得比!”
得到帝胄如此评赏,我受用不起,刚要谦辞,又觉我不过是借了两位仙妻的光,搭个顺口便而已,我这一谦虚反有认了之嫌。
“嘻嘻,两位公主早是我各族确认之神女,无须你封头衔了,你要老实回答的是:我的亲妹妹虽比不了公主,但容貌人品比你那几个醋罎子如何?”
“姐~~”苗妹抗议的语调已经羞不自胜了。
“哦……凤妹妹自属人间绝色,人中彩凤,这个……”嗨!刚认识一天,你让人家一个大男人还能找多少词来当面评价一个女孩呢!
“行了!别吭哧了!我只问你,如果我妹妹喜欢上你了,虽然她可是冰清玉洁,但也不吃醋计较你以前有过女人,你娶不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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