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第十章
“武方,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事到如今,顾天豪也只是淡淡地望着眼前这个大仇人,异常平静地问道。
“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来看看你顾少。”武方阴笑着,就像是盯住了猎物的毒蛇:“顺便和你谈谈。”
“是想看我最后一眼吗?”顾天豪也冷冷一笑,道:“那真是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我还有一件礼物送给你。”武方不住地阴笑着,示意身边那个狱卒打扮的手下开始动手。
“我母亲和妹妹她们怎么样了?”顾天豪看也不看朝自己走来的那个家伙,而是盯着武方问道。
“哦,她们很好啊。”武方轻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反问道:“你想让她们来见见你吗?”
顾天豪神情一黯,咬牙道:“不用了,我不想让她们看到我这个样子。”
“真是一个会照顾家人的好男人。”武方啧啧了两声,一摆头,那两个从左右将顾天豪夹住的狱卒用力把顾天豪的手往上一拉,又锁住了他的双腿。
“你们要干什么?”肌肉拉扯的剧烈疼痛中,顾天豪忍不住出声问道,“我已是一个将死的人了,你们还有什么放不下心的?”
“我们就是来送你上路的啊。”武方呵呵一笑,眯起了眼睛,一道寒光从他的瞳孔中射出:“吃下那个东西,它会让你很快活的。”
随着武方的话,那个走到顾天豪面前的狱卒从怀中掏出了一颗指头大小、金黄色的药丸,淡淡的甜香立刻传入了顾天豪的鼻子里面。
“我不吃,我……”顾天豪的抗议根本没有人理会,而边那两个狱卒拿人的手法非常巧妙,根本让他无法挣扎一下。
站在顾天豪面前的那个狱卒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微笑,突然伸出一只手叉住顾天豪的脸颊,用力一捏他的牙关,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使得顾天豪不得不乖乖地张大了嘴巴。
“听话,很快就会好的。”
狱卒眼中透出猫玩老鼠的可怕神色,慢慢将金黄色药丸送到顾天豪的嘴巴前面。
“这样一颗药丸的价值是一万五千银币,你应该很高兴才是,来,笑一个。”
说着,伸指一弹,金黄色的药丸立刻飞进了顾天豪的喉咙里面,入口即化。
一种莫可名状的甜酸味道顿时在顾天豪嘴巴里蔓延开来,并顺着喉咙往下传播。顾天豪虽然想拼命摇头,要摆脱狱卒的控制,但他的力量实在和对手相差悬殊。
狱卒松开了手,顾天豪连忙大声咳嗽,想把这药丸吐出来。可是没等到他咳嗽两声,那进入喉咙里面的味道已经变成了一道炽热的火流,从喉咙处一直烧到肚子里面去。
看到顾天豪脸色一下子变成赤红,武方满意地点点头,示意那两个控制顾天豪的狱卒松开了。
“砰!”的一声,左右两个狱卒一松手,顾天豪便马上倒在地上了。他感觉到身体里面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狂野地四处奔走,那种痛苦是令人无法承受的。
他想吼叫,想打滚,想挥动手脚,但却骇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一下,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无边无际的痛楚君临到他的身体,在每一个细胞、每一条肌肉、每一根神经上肆虐。
顾天豪想昏过去,但又偏偏十分清醒,十分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肉体里面每一点变化,无数的火炉在炽烤着他,无数根针在刺他的骨髓,好像是把他的身体全部撕成碎片,然后再重新组合一般。
朦胧的视线中,顾天豪依稀看到武方走到自己跟前,可是面对这个仇人,他却连骂一声,也成为奢侈的想法。
仔细看着地上的顾天豪剧烈喘息着,双眼一片血红,全身发烫,似乎站在他身边都有被烧到的感觉,武方满意地点点头,对那个狱卒说道:“的确是好药。”
“当然。”那个动手的狱卒傲然说道,“这药从来没有失败过,您就放心吧。”
“顾天豪,顾大少爷……”
武方在顾天豪的身前蹲了下来,阴笑着对顾天豪说道。
“你应该是听到我说的话,对吗?”
旁边那个狱卒用力点头,对武方说道:“他现在的感觉比起往日来,要敏锐百倍都不止,因为这药就是要把痛苦放大数百倍的。”
“好,好。”武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对顾天豪说道:“你听着,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是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啊?”
顿了一下,见到顾天豪只是剧烈的喘息,脸上的肌肉扭曲到不成模样,武方嘿嘿笑道:“既然你不回答,我就替你选择吧。”
“先说好消息,让你高兴高兴。”武方的眼珠微微一转,“恭喜你,你不用被处决了,因为领主大人刚刚下达了一个新的判决书,你被流放到南方的黑离岛。”
虽然说死里逃生的感觉非常美妙,但顾天豪此刻正在和无边无际的痛楚搏斗,根本连庆贺的念头都无法产生,而且也根本没有心思来庆贺。
因为顾天豪知道,流放帝国南方的黑离岛,其实跟处决也没有多少分别。黑离岛里面关押的全部是罪大恶极的罪犯和政治犯,这个位于大海中的小岛,只有黑色的岩石,自从建立监狱之后,就从来没有一个犯人可以从黑离岛活着离开。
“然后,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武方得意洋洋地说道:“你刚才吃下去的就是万金难买的‘金阳焚筋丸’,现在你应该是一个全身经脉受损的废人了……”
无尽的痛苦之中,武方的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楚地进入顾天豪的耳朵,他几乎要狂叫起来。“金阳焚筋丸”是天下最恐怖的药丸,也是最为歹毒的药丸,因为它会引发人体内本身的真火,将受害者体内的每一段经脉全部毁坏,让这个人真地变成一无是处的废物。
没有想到,武方居然给自己吃下这样歹毒的药物,从今以后,自己的身体就会变得非常虚弱,任何一点闪失就是一场大病,而且不能干任何稍重一点的事情,甚至连多走两步路,都会吃不消。
“我想你现在一定非常恨我吧?”武方狞笑着说道:“不过,像你这样没有用的废物,不会再给我们添什么麻烦了,就算是给你一把刀,你都拿不动了。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武方带着人离开了顾天豪的牢房。走出牢门的时候,武方突然转过头来,淡淡地说道:“还忘记了告诉你一件事情,刚刚你吃的金阳焚筋丸,是用你给我的钱买的,所以,真要恨的话,还是恨你自己吧。”
顾天豪感觉到脑门处“轰”的一声,整个灵魂都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现在他再也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痛苦,因为他的心都死了。经脉破损的剧烈痛苦慢慢过去了,只剩下余痛绵绵,但他内心的痛苦却是越来越大。
“废物……废人……”
想到自己居然被害成这个样子,以后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干脆被他们处决掉好一点,目前这个样子的自己,纯粹是丢人现眼。
※※※
浑浑噩噩中,也不知道狱卒进来,是怎么样把自己架出牢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上了马车,顾天豪只是用茫然的眼神空洞地望着。
出北海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送行,未婚妻贺春华没有来,就连自己的母亲林月凤和妹妹顾雨莲也没有出现在眼前,但顾天豪却一点也不在乎,或者说,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和思想。
一路上,押送的士兵都叫顾天豪傻子,顾天豪也没有丝毫的反应,有人给他吃的话,他也吃一点,不给他的话,他也没有什么感觉,更不用说,这些人时常拿他开心,作弄他取乐。
经过一个半月的长途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帝国的南方,在雷州半岛的港口登上一只单桅小船,向被帝国人称为恶魔之岛的黑离岛进发。
单桅小船在四个浆手有力地划动下,越过了雷州湾,来到了南罗海的洋面上。水手拉起了船上的风帆,不再划浆了,单桅小船在风力地推动下,向前方茫茫的水面驶去。
南罗海,也就是著名的金三角贸易圈所在地,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岛屿,有些大的岛屿拥有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的人口,但更多的小岛屿甚至是荒无人烟,成为海盗和走私者的乐园。
天元帝国所控制的只有沿海的几个小岛屿,因为帝国的海军实力比起在南罗海上纵横的几个岛国海军来说,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而且这些岛国在面对天元帝国的入侵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团结精神。经过几次海战的惨败之后,天元帝国不得不和这些岛国签订了“南罗条约”,宣布永远放弃对南罗海的野心。
那几次的海战,也使得南罗海的几个岛国闻名于世,也使得据说是在暗中推动这些岛国合作的“南海商会”和“南云家”成为天下举足轻重的大世家。因为南罗海上的三个最大岛国菲拉、印摩、新罗在海面上组成了不等边的三角形,而且南海商会位于菲拉岛,南云家则是在新罗岛,所以,金三角贸易圈也随之得名。
经过两个半小时的航程,在小船前方三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座黑黝黝的险峻危岩,阴沉沉的石堡,就耸立在危岩的上面。古怪的形状,透处了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这座海上的监狱,数百年来,在天元帝国中流传着许多关于它的悲惨的传说。
因为黑离岛的附近,水路复杂多变,暗礁更是星罗棋布,大一点的船根本无法通行,所以,不管是押送犯人,还是给岛上输送补给,都只能用这种单桅小船才可以进行。
单桅小船的震动中,黑离岛到了。
押送的士兵同时抓住顾天豪的手臂和衣领,迫使他站起来,又推又拉,将他弄上岸,一直把他拖到了通往石堡大门的石级上。这时候,士兵的队长发出了喝令,石堡的大门慢慢打开了。
全身无力的顾天豪,就像是一个喝醉了的人那样,昏昏沉沉,脚步踉跄,在士兵的拖搡推拉下,沿着石级往上走。他依稀看到士兵从大门中出来,在急坡上一级级排下来。他感到石阶是那么的高,那么的陡,让他每上一级,都感到无比的痛苦,可是又不得不提起脚,机械地往前走。
过了一道门,这道门便在他的身后关闭,然后前面又是一道门,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在机械地进行。身边的士兵在说着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就像是在穿过层层的浓雾,一点也分辨不清存在的东西。
这时候,在一个四方的院子里停了一会儿,顾天豪茫然地环顾四周,高高的石墙把这里的一切围得严严实实,只听到卫兵缓慢而均匀的脚步声,石堡里面点燃着的两三盏灯在墙上映出了两三块昏暗的反光。
等了大概有十多分钟,交割手续结束。现在换了穿着狱卒服装的人来抓住顾天豪的手臂。
“把犯人送到下面去!”
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顾天豪便被带到了一个散发着臭味的小房间里面,四面都是光秃秃的石墙,肮脏的墙面上似乎还附有一层水渍,墙角处一盏小油灯,暗淡的灯光使得墙壁反射着令人恶心的亮光。地上有一堆发霉又潮湿的麦秸,显然这就是犯人的床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那个声音在顾天豪的耳边响起,但顾天豪茫然地站着,什么反应也没有。
“死囚。”那个声音骂了一声,便说道:“我们走。”
狱卒的手一松,顾天豪整个人就这样倒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脚步声响起,所有的人都离开了,而且还带走了那盏小油灯。于是,顾天豪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黑暗和死寂里。
随后的日子,对于顾天豪来说,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每一天,只有一个衣衫褴褛、面孔卑琐的低级狱卒,按时给他送来难以下咽的三餐。他整个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而且由于经脉被损坏,身体十分虚弱,三天两头就发热咳嗽,常常吃不下任何东西。他的生命在快速地萎缩。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突然有一天狱卒带着一个衣衫华丽的男人出现在顾天豪的牢房前面。
“这是顾家商社的少爷顾天豪吗?”
这个男人看到面容枯瘦、蓬头垢面,只比死人多一口气的顾天豪,忍不住惊叫起来。
“是的,他就是顾天豪。”狱卒在一边十分卑微地回答道。
“那好,你先离开一下,让我和他说两句话。”男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两个银币,放在狱卒手中,“这是对你的谢礼。”
狱卒高兴地离开了。这个衣衫华丽的男人走到顾天豪跟前,毫不客气地用脚尖踢了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顾天豪。
“喂,我的顾少,你还认识我吗?”
顾天豪的眼神迷茫,毫无意识地望着头上的男人。
“我是武子钧,我来看你了!”
武子钧三个字进入顾天豪的耳朵里,顿时让他整个已经被浓雾遮掩的心,好像是被一道闪电劈开一般,他蓦然睁大眼睛,望着眼前的仇人。
“哈哈,你想起来了,真是不错。”武子钧得意地一笑,“要不然的话,我和一个死人说话,那有什么意思呢?
“武子钧……”顾天豪嘴巴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他想挣扎着爬起来,但全身疲软无力的他,除了胸口剧烈起伏,大声喘息之外,根本无法做其他更多的动作。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武子钧哈哈大笑,“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你最想知道的事情,是关于你母亲和妹妹的事情,你想听吗?”
“母亲和妹妹?”突然间听到自己两个最爱的亲人,顾天豪眼睛睁得更大了,那种急切期盼的神情,让武子钧十分满意。
“因为你的罪名,家被抄了,所有财产全部充公。”武子钧得意洋洋地对顾天豪说道:“还真看不出,你家的财产挺多的。”
“她们怎么样了?”顾天豪最关心的是这个,他和武方约定的时候,对于家产就已经有了被抄的觉悟。只要母亲和妹妹没有事情,那自己的牺牲也算是达到目的了。
“嘿嘿,至于你母亲和妹妹……”武子钧停了一下,看着顾天豪一字一顿地说道:“按照帝国的法律,她们被判贬为女奴,在官方的奴隶市场出售……”
犹如晴天霹雳,打得顾天豪目瞪口呆,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量,他猛地从地上坐起来,一把抓住武子钧的腿,恶狠狠地说道;“你骗我……你骗我……”
“去你的。”武子钧一脚便将顾天豪踢翻在地:“你好好听我把情况告诉你。”
往后稍微退了一步之后,武子钧脸上出现了回忆的神色,慢吞吞地说道:“那天,是我带着宪兵营的人去你家的。说一句实话,你家住的地方还真不错,又大又好,我很喜欢。”
随着武子钧的述说,顾天豪的呼吸急促,紧张不安地在自己脑海中想象着当时的情况。
“你书房里面那个白玉狮子真漂亮,哪里买过来的?我也想去弄一个。对了,客厅里面那幅山水画是你家的传家宝吧?你是不是最喜欢啊?可惜,被那些不懂的家伙给弄坏了。”
武子钧脸上显出了十分得意的样子,“你还记不记得你家的老仆人林清啊,就是那个讨厌罗嗦的老家伙,居然敢出来挡我的路,结果被我放马一冲,就跌倒在地上了。特别是当我的马踏断他脊椎骨时候,他哀嚎的凄惨样子,真是太可笑了……”
“混蛋,无耻的混蛋……”顾天豪忍不住喃喃地说道:“我要杀了你……”
“哈哈,你耐心听下去吧。”武子钧根本不把顾天豪的话当回事,“你母亲和妹妹的身材相貌,真的是超级棒啊。可惜那天去抄家的时候,你那个该死的妹妹居然会拘捕?”
说到这里,武子钧的面孔扭曲了一下,眼中出现了仇恨的光芒:“她真是非常厉害,居然一下子就伤了我们许多人,就连宪兵也死了十五六个人,当时的情势真的是又糟糕又混乱,就连我都被她射了一箭。”
顾天豪心中又惊又喜,禁不住连呼吸也急促起来。顾雨莲的实力他最清楚,希望她能够逃出去。可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希望,马上就像阳光下的水汽,在武子钧的话中消失了。
武子钧狞笑着说道:“不过,她还是没有逃掉。因为我抓来你的母亲做人质威胁她,又用你那些该死的仆人做宪兵掩护,才将她打成重伤,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抓住了她。像她这样一个漂亮的美女,落到宪兵营那一群野兽的手中,我想一定会非常痛苦的。”
说到这里,武子钧突然压低了声音,道:“我去得迟了一步,听说顾雨莲在宪兵营被那些家伙折磨死了。我去的时候,那些狠心的家伙还在谈论着顾雨莲的身材怎么好,肌肤怎么幼嫩光滑。”
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了无限惋惜和向往的神情,“伤心啊,伤心,我怎么没有机会试一下呢?”
“王八蛋,混蛋……”悲痛欲绝的顾天豪咒骂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但他根本无法如愿,只能在地上滚来滚去,让武子钧看得哈哈大笑。
“不过呢,你母亲倒真的是让我碰到了。”武子钧得意忘形地说道:“那天拍卖的时候,我也去看了,真的没有想到,她都已经有了你和顾雨莲两个这么大的孩子,可是身材居然还是那么好,皮肤又嫩又滑,真可以说是成熟女人中的一个极品。”
“你们这群狗杂种……”顾天豪发疯般地大叫、怒骂,想抓住武子钧,但武子钧十分轻松便将他踢倒,还在他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可是像你这样一个废物,又能够怎么办呢?”
“我杀了你……杀你……你……”顾天豪发疯般地大叫着,但到后来,声音却慢慢轻下来,到最后变成了绝望的哭泣声。
“顾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告诉你这些事情吗?因为我想你活下去,如果太早死掉的话,就白白浪费了那么多人的心血了。”武子钧脸上现出了扭曲的笑容,“我要让你永远绝望的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顾天豪就像疯子一样,奋力用自己的头去撞肮脏冰冷的地面。只是可怜他的身子软弱无力,撞了半天,也仅仅擦破一点皮。
心满意足的武子钧笑吟吟地走到牢房门口,然后转过头,望着顾天豪。
“北海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你牵挂的了,所以,以后你可以好好呆在这里慢慢想念她们了。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武子钧仰首而去,留下了几近疯狂的顾天豪。
“你们这些混蛋……混蛋……”
无边的仇恨就像毒蛇一般咬着顾天豪的心,自己所有一切的痛苦,居然没有为亲人带来一点好处,家破人亡,一无所有,偏偏自己又处在这样绝望的境地之中。
悲愤、急怒、绝望,无边的浪潮冲击着顾天豪的心,原本就虚弱之极的肉体根本无法负担这样多的痛苦,眼前一黑,顾天豪整个人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三集 第一章
顾天豪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处身在一个完全黑暗的地方,阴冷潮湿,不时落下来的水滴声是这个死寂之处唯一的响动。
难道说我死了吗?
这样的念头一起,身上传来的无处不在的痛楚便提醒了顾天豪,他还活着,虽然仅仅比死人多了一口气,但确实还活着,身下那潮湿的地面不断传来的阴冷之气更是砭人他的骨髓。
瞬间的空虚茫然之后,顾天豪回想起了武于钧的话,家人悲惨的遭遇就像是烈火在灼烧着他的身心,又像是毒蛇在撕咬着他的心。
如果不是自己太自信,太大意的话,怎么可能会让母亲和妹妹遭受如此的不幸呢?
还是死了的好!这样我就不用再受什么苦了。
想到这里,顾天豪的嘴角不禁微微一抽动,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念头产生。
以前的自己,曾经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做任何的事情都充满了自信,可是现在居然也会想到了“死”这个字?
死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一闭上眼,不用多久,自然就会无声无息地成为这无边黑暗的一员,但是母亲和妹妹的悲惨遭遇,自己所受到的非人苦难,难道就这样白白地让那些仇人得意了吗?
不,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报仇……
起先是微弱的声音在内心深处响起,接着便成为燎原大火,在顾天豪的心中熊熊燃烧,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一定要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报仇雪恨。
“来……人啊……来人……”
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让顾天豪开始张开口叫起来,虽然他的声音沙哑无力,但渐渐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大,就连顾天豪也没有想到过,自己还有这样的力气。
沉重而均匀的脚步声在走道上响起,接着一丝灯光在前方不断移动。
“死囚,刚刚装完死,现在又鬼叫什么!”
一个相貌粗鄙的狱卒出现在顾天豪的眼前,骂骂咧咧的吐了一口唾沫。
“我要上诉,我要见典狱长大人!”
顾天豪的口齿清楚得令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的心中只有一股仇恨的火焰。
“上诉?”
狱卒不屑的踢了顾天豪一脚,拿着灯光在顾天豪的脸上照了一下,骤然强烈的灼‘光让顾天豪一时无法睁开眼睛。
“来这里的犯人,十个里面倒有九个都说要上诉,到最后,笑声变成了号哭,声音渐渐低下去,终于低不可闻,黑暗的牢房里面,只有一双闪动着奇异光芒的眼睛,这光芒中,包含了无数的神情。
一缕黯淡的晨光透过高处的一扇小窗投进了黑暗的牢房,巴掌大的小窗用粗大的铁栅装饰着,铁条之间的间隙非常小,几乎连一根手指也没有办法伸过去。但是这一点支离破碎的光线,却让牢房中可怜的犯人那颗冰冷黑暗的心灵得到一丝温暖。
天亮了!
先前的狱卒带着粗糙得难以下咽的食物和一罐水出现在顾天豪眼前,见到这个犯人老老实实地蜷坐在墙角,就像是一个木头人,目光呆滞地望着牢门。
“听着,按照黑牢的规矩,一个犯人一天只允许吃两顿。你今天的食物都在这里了,这个罐子里是水,如果破了的话,今天就没有水喝了。”
一边说着,狱卒一边将手中的食物和水罐放到顾天豪前面的地上。
一闻到食物的气息,他不知道已经空了多久的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了抽搐,现在的嘴巴,根本已经无法分辨出什么味道来,剩下的只是本能的作用。
一口气吃掉了一天的食物,顾天豪一整天都呆坐在牢房的墙角。
这样的表现,让黑牢的狱卒相当满意,因此,也没有再找他的麻烦了。
说是一天的食物,其实也是很可怜的一点,仅仅是让犯人不至于饿死的程度而已。想要好一点的待遇,就要花钱贿赂狱卒和监狱的官员,这也是“黑离岛”上半公开的秘密。
当然,顾天豪知道这一点是在很久以后了,现在的他,最大的困惑是在于他肚子里面的饥饿就像是火山喷发一般,无休无止。
如果说以前的顾天豪由于生活在一种茫然空虚的状态下,所以对于身体的各种感觉完全关闭,那么在坚定丁要活下去的念头之后,整个身体的感觉变得益发的敏锐了。
当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在高窗之后,完全的黑暗笼罩在牢房里面,顾天豪第一次体会到了真正饥饿的痛苦,他可以看到自己的眼前火花飞舞,恰如夜晚在沼泽地里流窜的鬼火一样。
在非常饥饿的情况下,吃一点东西,然后又没有东西继续填补进去,那种折磨比起一直没有进食还要可怕,整个肠胃都在颤抖抽搐。
和它比较起来,顾天豪觉得身上那些伤口上的痛楚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在用绝大的坚忍之力制服心中那死亡国度的曙光的同时,顾天豪开始想像着自己以后如何回报那些仇人。
他在心中不止万千次的发誓,一定要让自己的仇人们尝尽人间所有的酷刑。
不知道是如何熬过这一夜,当第二天的曙光射人高窗的时候,顾天豪的心中充满了温暖和感谢,他呆呆地望着在牢房中自由移动的光芒,一直到狱卒再次带着食物出现在牢房门口。
这一次,顾天豪学得十分聪明,将食物分成了两份,虽然这些食物在以前,是令他很厌恶的,但饥饿将他的牙齿都磨得很快了,所以,顾天豪在吃完第一份之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下心中对“美味佳肴”的渴望。
一连十天,顾天豪都显得十分安静,狱卒也按时送来每天的食物和水。
身上的伤口在慢慢的痊愈,但心中的伤口却已经是永远无法恢复,顾天豪的脸上神情变得越来越冷峻,所有的感情渐渐从他的脸上消失,在他的心中被寒冰层层包裹。
又过了几天后,顾天豪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但是由于全身的经脉受损,身体变得非常虚弱,只要稍微剧烈一点的动作,都会让他喘息不止,不过他还是开始坚持在牢房中来回的行走,以磨练自己的心志和体力。
牢房很小,走一个来回也不过只有五六步,但顾天豪第一次走的时候,居然只走了一个来回,就已经气喘吁吁,全身无力了。
五天之后,顾天豪已经能够走上十个来回,正当他开始为十一个来回而努力的时候,通道上响起了一阵沉重而稳定的脚步声。
这是狱卒固定的脚步声,只是这一次的人数却有四五个之多,而且今天的食物和水也早已送来了,那么是有新来的犯人吗?
想到这里,顾天豪的心中一阵激动。
他居然会对这个不幸的客人来临而感到期待和高兴,只能说他在心理上面已经开始有些异常了。
脚步声在顾天豪的牢房前面停下来,接着牢房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五个人全部是狱卒的打扮,其中就有黑牢的看守,不过看来这个狱卒是身份最低的一个,因为他所站的位置,是在最右边。
“就是他吗?”
站在最当中的那个狱卒神态威武地用手指一点顾天豪,沉声问道。
“是的,就是他,犯人顾天豪,罪名是走私叛国。”黑牢的那个狱卒连忙点头。
虽然不知道这些狱卒来牢房干什么,但顾天豪本能也意识到这绝非是什么好事情,而且黑牢狱卒对自己的那种介绍,更是令他感到一阵悲哀。
“很好。”
为首的那个狱卒神气地一点头,转身对着顾天豪,戈声宜布道,“犯人顾天豪,你现在已经被列为苦役犯人。动手!”
顾天豪还没有明白到什么事情,两个狱卒已经冲上来,十分熟练的将他制服,双手反剪,面朝下压在地上。
原本就体力不济的顾天豪根本连一点反抗都没有他觉得自己的双肩好像要被撕开了一般,双手就好像已经不是屑于自己了。
正在惶恐不安的时候,一阵热流靠近了顾天豪的身边,接着,他的背部原本就破烂的囚服被一只手粗暴的拉开,火热的感觉顿时直逼顾天豪的肌肤。
“你们要干什么?……啊—…。”
顾天豪仅仅来得及含含糊糊的问出一句话来,蓦然一阵剧烈的灼痛从他的背部传来,直冲他的脑门,令他忍不住放声大叫起来。
惨叫声中,皮焦肉裂,焦臭的味道弥漫在整个牢房里面。
原来这些狱卒是来给顾天豪烙上铁印的。在黑离岛上的苦役犯人,都会被狱卒在背部烙印,成为其一生的耻辱。“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黑四一三号。”
两个狱卒松开手,顾天豪也只有匍匐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他的背部靠近左肩膀的位置,有一个腥红色的烙印,“黑四一三”四个字在焦黑的叽肤上看起来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狱卒们离开了,留下了顾天豪一个人在黑暗之中,默默承受着钻心的痛楚,想到自己从此以后将一直背负着这个耻辱的记号,顾天豪几乎把自己的牙齿咬碎。
没有等到顾天豪背部的伤口痊愈,黑牢的狱卒就开始在一大早喝令顾天豪出工。
“黑四一三号,你今天的工作是打扫卫生。”
狱卒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牢房的门,将顾天豪带了出来。
拿着水桶和布,走出了暗无天日的黑牢,顾天豪不禁一阵感慨。虽然天气不是很好,空中阴云绵绵,看不到一丝的阳光,但比起充满腐臭之气、阴森可怖的黑牢来,却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抬起头来,顾天豪忍不住贪婪地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的空气。
“还不快点去干活!”
背后的狱卒狠狠的一脚踢在顾天豪的大腿上,让猝不及防的顾天豪身子一晃,惨嚎一声,往前仆去,拿在手中的水桶,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胸口,差点儿就让他痛晕过去。
挣扎着爬起来,感到嘴巴里面有一阵血腥味,顾天豪知道是自己的舌头破了。
可是没有等到他站稳脚跟,背后的狱卒又是一脚踢过来了,可怜他立时跌了个饿狗抢屎,直向前滚了好几圈,倒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只是张口不住的喘息。
“死囚,不要在这里装死!”
狱卒那张粗鄙凶残的脸出现在顾天豪的上空,在他的身上投下了巨大的阴影。
“你如果不好好的干,我就天天给你吃鞭子。现在给我快点爬起来去干活!”
说到后来,这个狱卒已经是声色俱厉,眼中流出了残忍的笑意:顾天豪咬紧牙关,挣扎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但他无法多喘吸—下,因为那个恶狱卒就在他的身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只要顾天豪的动作稍微有一点松懈,马上就是皮鞭当久。
而此刻,其他的苦役犯人也似乎看到了顾天豪是特别受到狱卒的“照顾”
,开始对他另眼相看。
几个相貌凶恶的苦役犯人更是在中午的时候,将顾天豪的那一份食物也抢走了大半。因为苦役犯人需要干活的缘故,他们比起其他犯人多了一份中午的食物,这原本是为了让苦役犯人能够有体力在下午劳动的。
顾天豪的反抗,迎来的却是这些苦役犯人凶恶的拳打脚踢,而此时站在远处的狱卒就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幕,也没有听到顾天豪的呼叫,一直到顾天豪被打得鼻青脸肿,才出面制止了这些苦役犯人的恶行。
身体原本就虚弱的顾天豪,经过这样的折磨后,在第二天就爬不起来了。
休息了两天之后,带着咳嗽的顾天豪又再次被狱卒逼着出去干活,虽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悲惨处境,忍气吞声,接受别的苦役犯人的欺负,但是,经脉受损的他,居然已经虚弱到了无法提起稍微重一点的东西。
在提水的时候,顾天豪的脚步一滑,连人带桶倒在地上,于是,他又吃了一顿狱卒的皮鞭,结果是,接下来的三天都爬不起来。
经过这样的几次折磨之后,顾天豪的身子更加虚弱,但是他的心志却变得更加坚忍冷漠。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这些狱卒是故意和自己过不去的,想尽办法折磨自己,这样的认知使得他心中的求生欲望更加强烈,对于自身所受的苦难也更显出一副冷漠不在乎的态度。
想要我死吗?没有这么容易的!我绝不会屈服……
每一天晚上,顾天豪都在黑暗中对自己说无数次这样的话,他也渐渐发现,虽然全身经脉受损使得自己的身体虚弱,但同时也让自己的各种感觉变得更加敏锐起来,他的眼睛甚至慢慢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听觉更是比以前灵敏了许多,可以听出不同人的脚步声来。
就这样,在强烈的求生欲望鼓舞下,虽然顾天豪三天两头就是发烧、咳嗽、卧床不起,但他的身体慢慢适应下这种病态的生活,他的意志和精神非但没有丝毫垮下去,反而更是旺盛和坚强。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几乎整个黑离岛上的人都知道了黑四一三号苦役犯人的情况,这个总是不停咳嗽、形容枯瘦的可怜人,成为很多犯人在放风时谈论的一个话题,只有当事人一直冷漠的面对这一切,似乎是毫无感觉地接受了他那悲惨的命运。
但是在乎静冷漠的外表下面,顾天豪的脑中却从来设有停止过激烈的活动,一定要想办法逃出这个黑牢!
为了这个目标,他已经在自己的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逃出黑牢的办法,也在心中进行了无数次的预演,只是从来没有成功过,甚至连百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
黑离岛的守卫是如此的严密,难怪自从它建立以来,就没有一个犯人能够从中成功的越狱。
而且,就算逃出了黑牢,整个黑离岛的四面都是凶险莫测的大海,没有船和熟知水路的人,根本是无法离开的。
何况,顾天豪深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连稍微长点的走路都会喘气不已,又如何从戒备森严、卫兵众多的黑离岛上逃走呢?
第三集 第二章
监狱是一所另类的学堂,如果说,顾天豪以前在帝国正规学堂中学习到的知识是属于正面的话,那么,在黑离岛上,他所学到的就是人类所有负面的知识,列如如何去营私舞弊,作奸犯科,甚至杀人放火。
因为黑离岛上所关押的都是帝国法律认定十恶不赦的罪犯,所以在苦役犯人们休息放风的时候,就经常回聚集在一起,交流他们各自的事迹。
虽然说,这样的聚会是分门别类的,比如凶恶的暴力犯人们会在一起谈论暴力的手段,偶狡猾的智力犯人们则会在一起谈论逃避帝国法律的技巧以及有关罪恶活动的“美学”
可是对于顾天豪来说,他是不属于任何类别的。
缺乏同情心的犯人们常常拿他做取笑逗乐的对象,偶其他一些犯人则是心有余偶力不足,使得他变成了游离与众人视线之外但又存在与他们身边的一个特殊苦役犯人。
只有在防风的时候,顾天豪才感到一种奇怪的轻松,因为他可以什么都不管地躺在地上,看见高挂在头顶上空的太阳和一朵朵的浮云,有时甚至可以看到天空中飞过的海鸟,然后心中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自由感。
但是半个小时之后,这一切都会消失,痛苦的监狱生活还在继续。
只不过,顾天豪的头脑中多了一些邪门歪道的东西,许多隐藏在社会层面以下,他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都慢慢成为他记忆的一部分。
进入黑离岛八个月之后,岛上的典狱长调任建宁行省监狱的长官,同时带走的十五名下属中,就包括了黑牢中看守顾天豪的那个狱卒。
新的监狱长重新调整了黑离岛监狱的看守,顾天豪的日子也发生了变化,他不在和那些苦役犯人一起在外面劳动,偶是重新回到黑牢里面,不再受折磨。
如果说,新的黑牢狱卒是出于难得的一点同情心,让顾天豪离开那些苦役犯人所做的艰苦劳动,离开众人的视线,作一个无声无息的黑牢犯人,但是对于顾天豪来说,却是一个更大的打击。
因为到黑牢外面劳动,至少还可以见到蓝天白云,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偶且也比在戒备森严的黑牢里面多了一份越狱的希望和机会,但现在又一切重新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可以说,顾天豪连最后一丝一毫的希望也被彻底剥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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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牢中的日子是属于被人遗忘的,除了在早上的时候见到那个狱卒外,其他时间里和顾天豪相处的,只有冰冷的石墙。
这样无望的日子过了半个月,就在顾天豪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天晚上,狱卒的脚步声在他的牢房门口再度响起。
“黑四一三号,你出来!”
狱卒的喝声在黑牢中显得异常响亮。
顾天豪几乎本能地站起来。
可以说,经过大半年的苦役生活,他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对于狱卒的命令他不能有丝毫的反抗,不然的话,将会有更多的苦头要吃。
跟着狱卒走过了长长的通道,开始往黑牢的下一层台阶走去,顾天豪不禁心中暗暗感到奇怪,因为这最下面的一层地牢就是苦役犯人口中所谓的“鬼牢”,里面关的都是黑离岛上最可怕的犯人,这些人受到最严厉的看管,严禁和任何人接触,就像是生活在地狱最地层的那一类。难道说要把我也关到这里吗?
经过了一道头为尾都有人把守铁门的长阶顾天豪站在最底层的地牢通道上。他的心中涌起极大的不安,同时也感到一丝意外,因为这里的通道又小又短,仅是一个人可以通过的样子,在通道的每一边都有三间牢房,可见这个地牢能够关押的犯人是很少的。
一直走到通道的最尽头,狱卒打开了左边的牢房铁门。
“你进去,把里面打扫干净!”
狱卒一手捂住自己的鼻子,退到了顾天豪的身后,对顾天豪下命令。
还没有走到牢房门口,一阵比起腐臭更加令人恶心的味道就从这间牢房中传了出来,虽然说,顾天豪的鼻子已经适应了黑牢中的浑浊腐臭之味,但一闻到这样的气味,他还是本能地干呕了两声。
没有等到顾天豪再有什么动作,身后那位狱卒已经飞起一脚蹬在顾天豪的大腿上部,顾天豪当下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充满异味的牢房中,差点就扑倒在地上。
“匡铛!”一声,背后的牢房铁门被大力地关上了。
顾天豪来不及看清楚牢房里面的情况,连忙返身扑向牢房的铁门,用手抓住上面那个观察小窗的铁枝条,迎面正是狱卒那张凶恶的面孔。
“听着,你一定要把里面这个老家伙清理干净。我会在明天早上把你带上去的,如果你没有做好的话,明天就不要想吃饭了。”
说罢。外面的狱卒用力将观察小窗两了上去。
现在整间牢房就完全被封闭起来,甚至连一个小小的窗户和透气孔都没有,可以说,牢房里面的空气几乎是完全不流通的,站在其中,那个气闷是可想偶知的。
站在这样一间密封的牢房里面,空气中原本那种另人作呕的恶臭更加浓厚,顾天豪一瞬间甚至出现头昏脑涨,暂时性的昏厥现象。
双手紧紧握住观察小窗里面的铁枝条,顾天豪站立了好半天,以极大的毅力才克服了空气中这种可怕的恶臭带来的不适感,头也没有刚才那么晕了。
这时候,顾天豪才注意到,这间牢房中居然有灯光,要知道在黑牢中,任何的灯火都是不允许犯人拥有的,整个夜晚,陪伴犯人的只有透过高窗射入的月光或者是星光。
这盏小油灯是放在一张小小的桌子上的,在桌子边,还有一张破旧不堪的小椅子。
这样的配置,比起顾天豪所呆的上层黑牢可要好多了,在上层的黑牢中,每间牢房根本没有任何的家具,只是在角落上有一只粪桶偶已。
在继续转身,突然间,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凶恶的眼睛。
视线相对,顾天豪不禁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身子重重地撞在牢房的铁门上,整个人差点就坐到地上。
原来,在牢房的角落有一张床,床上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囚犯,正用恶狠狠的眼光盯着顾天豪。
“没有胆子的小鬼!”
这个可怕的囚犯看着顾天豪惊魂未定的样子,顿时轻蔑地哼了一声,收回了他的视线,合起眼睛不再理会顾大家。
顾天豪定睛仔细望去,不禁心中大骇,眼前这个囚犯的双脚居然已经齐膝而断,双宿处更是穿着粗大的铁链,破烂不堪的衣衫,根本不能遮住流着恶臭脓血的肌肤。
最让人掩鼻作呕的是,这个囚犯的下身还有半干的粪便,和他大腿上的脓血沾在一起,那模样简直令顾天豪把隔夜饭也要吐出来了。
原来这间牢房中恶臭的根源就是这个囚犯。
顾天豪注意到了在自己的右手边有一个大大的水桶,还有一块布,看来原本那狱卒要来清理的,可能是受不了如此的肮脏恶臭,所以才想到把顾天豪找来的。
暗中猛的一咬牙,顾天豪硬着头皮走到水桶边,把布打湿之后,开始往这个囚犯走过去。
越是接近这个囚犯,那气味就越发的难闻,从这个囚犯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异味简直可以把人薰死过去。
“小于,你想干什么?”还没有等到顾天豪走近,这个囚犯突然再次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顾天豪:心神猛的一震,这一下,顾天豪十分清楚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囚犯的眼睛中有着一种异常的力量,似乎是可以一直看到人的五脏六腑,直到看穿一个人的三魂六魄,让他的心灵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没有什么,我只是来给你擦洗一下。”
强笑了一声,顾天豪本能地举起了手中的湿布,向这卜囚犯示意。
见到这个囚犯再没有什么反应,他便强忍心中的不适,走到了囚犯的身边。
“我才不用你们这些家伙假惺惺的呢!”
出乎顾天豪的意料,这个囚犯突然脸色大变,双眼中射出了凶恶的眼神,同时狠狠地一拳打了过来。
猝不及防,顾天豪的面门上重重的挨了一拳,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突然攻击,惨哼了一声,顾天豪当下仰面跌倒在地上。
“你这个老混蛋……该死的家伙……”
这…拳把顾天豪心中的火气打小米了,没有想到连这样一个没有双腿的囚犯也会欺负自己,他终刁:忍不住把积蓄以久的愤怒爆发出来厂。
咒骂着爬起来,顾天豪再也不管这个闪犯的身卜有多肮脏,有多恶心,整个人合身扑上去。抡起举头朝囚犯的身上打过去。
“全是破绽,根本不值得一提。”
眼前的囚犯根本连身子都没有动—下。一边讥笑着,一边伸出一只枯瘦的手轻轻一拨弄,顾天豪挥出的双拳顿时改变了方向,整个人扑倒在肮脏的床边,下颚还重重地撞到了床沿,—股血腥味在他的口中扩散,原来是嘴巴破了。
“混蛋……你这混蛋……该死的…—”
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顾天豪不顾身上的虚弱和受伤的嘴巴,咒骂着再次向眼前的囚犯发动攻击,挥舞着一双拳头疯狂的乱打,又张口用牙齿去咬。
可是,他的攻击在这个囚犯的一只手拨弄之下,就像是对空气一样,全部徒劳无功,倒是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不时还撞上床沿,不一会儿的工夫,顾天豪已经是精疲力尽,脚步虚浮但在他心中那一股不屈的毅力支持下,他还是咬牙切齿的继续和眼前的囚犯厮打着。“真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小鬼。”
囚犯的手一翻,顾天豪就觉得跟前一花,囚犯的于已经穿过了他的双拳,出现在他的眼角处:“啪啪!”两声,顾天豪的脸上立刚一阵刺痛。
还没打重新站稳脚跟,闪犯的手在顾天豪的手腕上一托一带,然后顺势一推,顾天豪顿时扑通一声再次跌坐在地上。
这一次,顾天豪再也没有爬起来了,他的心中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巨大失败和绝望,连眼前这样一个双腿残废,双肩又被铁链穿起来的囚犯他都不是对手,那么以后还有什么希望逃出黑离岛,为自己和所爱的母亲和妹妹报仇雪恨呢?
想到伤心之处,顾天豪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发现自己是如此的绝望和没有用。
“小鬼,你哭什么?”
坐在床上的囚犯突然厉声喝骂道。
见到顾天豪并没有反应,这个囚犯又伸手在顾天豪的头上狠狠敲了一下:“该死的小鬼,你有什么好哭的?”
剧痛之下,顾天豪忍不住惨叫了一声,停止了哭声,抬起头来,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凶恶的囚犯。
“你快点给我清理于净!”这个凶恶的囚犯眼中异光一现,突然恶狠狠地对顾天豪喝道,同时用手在顾天豪的头上又敲了一下。
“我这个样子难受死了!”
浑身痛楚的顾天豪不敢违背这个凶恶囚犯的话,只好咬牙忍痛爬了起来,开始用水和毛巾仔细清洗囚犯的身子。
随着顾天豪的清理,这个囚犯的真实面貌也渐渐呈现在他的眼前。
第三集 第三章
顾天豪第二次被狱卒叫出来,是在两天之后的夜晚,同样是被带到了地牢的那个牢房中,为那个可恶的老囚犯清理全身。
仅仅是两天的时间,再次看到那个老囚犯,居然全身又布满了腥臭难闻、令人作呕的脓血,这让顾天豪不禁心中暗暗生起一丝好奇和怜悯,到底这个老囚犯是生了什么样的毛病,为什么会有如此可怕的遭遇?
但是让顾天豪想不到的是,当这个老囚犯看到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和同情的神色,顿时变了脸色,对他是又打又骂,幸好顾天豪机灵,见势不妙,马上就逃开躲远一点。
由于双肩上的铁链是被固定在墙壁上的,对于站在铁链长度以外的顾天豪,这个老囚犯除了破口大骂之外,倒也无计可施。
双方僵持了好一阵子,终于这个老囚犯的神情恢复平静,一脸颓然地倒在床上。
顾天豪又等待了一会儿工夫,确认这个可恶的老囚犯不再有攻击性了,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十分戒备地为他擦洗起来。
这一次,这个老囚犯没有再有任何的过激举动,十分安静地躺在床上,任由顾天豪为他清洗全身。
和第一次同样的,在第二天的早上,顾天豪得到了额外的一份食物分配。
这样的工作继续了好几次之后,顾天豪终于明白到,原来这份清洗的工作原本是由黑牢的狱卒来做的,而现在这个狱卒一来嫌这个老囚犯又臭又脏,二来则是觉得辛苦,所以才会找到他的头上。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因是,顾天豪的身体如此虚弱,可以说对监狱里面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已经构不成什么实质上的威胁,所以,这个黑牢的狱卒才会如此放心大胆的让顾天豪下到地牢中,去接触原本绝不允许其他犯人接近的重要犯人。
接下来的日子,顾天豪的工作变得十分固定了,每过两天,他都要到地牢中为这个老囚犯清洗一次全身,作为报酬,他在第二天的食物中多了一份分配。
在经历了前面五六次的打骂之后,这个老囚犯也开始安静下来,不再对顾天豪拳脚相向,但是仍不时恶语冷眼地讥笑讽刺他。
而对于这一切,顾天豪也只好逆来顺受,何况真正和他以前在那些苦役犯人当中时,狱卒和苦役犯人所给于他的折磨比较起来,现在这个老囚犯的这一点根本算不上什么。
渐渐的,这个老囚犯也不再对顾天豪恶语冷眼的讥笑讽刺,而是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双眼紧闭,任由顾天豪为自己清洗全身,似乎他完全没有了感觉一般。
这样的反应,对于顾天豪来说,反而更加省心了。
就这样,一个人双眼紧闭地躺在那里,有如木头人一般,另一个人则是闷声不响的埋头苦干,仔仔细细地清洗着对方的全身,等清理干净之后,顾天豪便会走到椅子边坐下来休息,等待天明时分狱卒前来为自己开门。
随着次数的增多,两个囚犯之间居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友谊和配合。
这一天晚上,顾天豪又一次被狱卒带到地牢中为老囚犯清洗身体,现在他已经非常熟练了,不用狱卒多说,便跟着他到杂物间拿了水桶和毛巾,然后打了水自行提往老囚犯的牢房。
可以说,顾天豪是以他的行动获得了黑牢狱卒的一些信任,现在这个狱卒对顾天豪已经慢慢失去了戒心,也给了他一点点的活动自由。
只有等顾天豪提着水到了老囚犯的牢房门口之后,狱卒才会过来将牢房的铁门打开,看着顾天豪进去,然后再将牢房的铁门锁上。
在仔仔细细的将老囚犯身上清洗干净之后,顾天豪像往常一样,退到桌子边坐下来,正准备伏案休息的时候,原本躺在床上的老囚犯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顾天豪: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因为已经习惯于老囚犯的沉默不语,顾天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老囚犯。
“我在问你话呢?小鬼。”老囚犯有些不耐烦地喝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顾天豪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反问道。
“死小鬼,你就要大祸临头了!”老囚犯哼了一声,翻身重新躺下来,似乎不想再和顾天豪说话了。
“我现在还有什么大祸可以临头呢?”顾天豪冷笑了一声,并没有把老囚犯的话放在心中,“被无辜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已经是最大的灾难了。”
“不知死活的小鬼。”
老囚犯面朝着床的里面,轻轻嘀咕了一声之后,便再无任何的响动。
顾天豪也再度将脑袋靠在双手交叉的臂弯上,闭上双眼准备休息了。
正在半梦半醒的朦胧睡意中,顾天豪突然间感到一阵寒意从小腹处升起,起先是一丝一缕的,散向了他的全身各处,接着便在整个身躯肌骨中肆意地游动,好像有无数蛇行蚁走,要把全身的肌骨穿洞、分裂……
这种刻骨铭心的痛苦,真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所能忍受得了的。
但这还只是一个开头而已,当顾天豪在咬紧牙关苦苦忍受这种寒流的时候,他的全身经脉好像是被点燃了的火药桶,“轰”的一声开始爆炸开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人从滴水成冰的冰天雪地中,突然间来到了烈焰飞腾的火炉之中,如此急剧的转变,足以让铁人都要消散。
顾天豪就觉得身体好像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每一根骨头都在颤抖,每一个细胞都要离开自己的身体。
全身剧烈颤抖,汗出如浆,顾天豪想咬牙,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喉咙中也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死寂的牢房中,只有他的牙齿在打颤时,发出了相互碰撞的响声。
终于,顾天豪的全身经脉开始在剧烈收缩,带动了他整个身体在蜷缩。
“砰!”的一声,无法再坐住的顾天豪从椅子上摔倒在地,带动了椅子也翻倒在地,全身蜷缩的他,好似大虾米一般,口中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哼声,双眼凸出,布满了血丝。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魂飞魄散之际,顾天豪的心中不停响起这样的声音,但是他以绝大的毅力在苦苦支撑,他生怕自己的心神一松懈,整个人就真的完了,再也无法醒转过来。
就要快支持不住的时候,顾天豪透过朦胧的视线,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影在眼前出现,接着自己的头顶某处传来了一下极其剧烈的疼痛,好像一下子要把自己的脑袋炸开一般。
“啊……”
顾天豪忍不住用尽全身的力量惨号了一声,不过其实这也只是他自己的感觉,因为这一声并没有通过他那完全失控的喉咙,只能算是在顾天豪心中的惨号而已。
随着这一下的剧痛,全身一绷紧,顾天豪猛的一挣,身体开始舒展开来,
说来也奇怪,当脑袋的剧痛消失的时候,原本全身各处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也消失了。
虽然说,顾天豪全身的肌肉还在不由自主的颤抖抽搐,而且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余痛,但比起之前的痛苦来,简直就是一种享受了。
躺在地上剧烈地喘息了好半晌,顾天豪的视力才渐渐恢复过来,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个圈,是碰到了床边的脚柱才停下来的。
抬起头来,顾天豪看到了老囚犯那张充满了笑容的脸庞,顿时心中升起了一种说不出的快乐,原本他以为这一次自己再也无法逃过一死,没有想到还能够挨过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无边痛苦,这不禁让他产生出死里逃生的感觉。
“死小鬼,现在知道了厉害吧?”
老囚犯的头收了回去,从床上传来了他的嘿嘿冷笑声:
“刚刚还好心想告诉你,可你居然不听我的话,真是不知死活。”
顾天豪一咬牙,从地上坐了起来,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你要笑的话,就尽管笑吧。”
“哼,不知道感恩的家伙。”
老囚犯在床上翻了一个身,重新坐起来,怒气冲冲地望着顾天豪,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一个人,刚才就应该让你活活痛死算了。”
顾天豪不由得一呆,想起方才脑门处那一下突如其来的剧痛,难道说,它是这个老囚犯刻意施为的结果吗?
再仔细回想一下老囚犯之前那莫名其妙的话语,顾天豪本来以为是老囚犯一贯的嘲讽和讥笑,现在想来,显然这个老囚犯早已预见到自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有的想法在顾天豪的心中仅仅是一闪而过,他是一个聪明人,自然明白眼前这个老囚犯绝非普通人。
“您知道解救的办法?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天豪心神激动之下,几乎是跳上了老囚犯的床,双手紧紧抓住老囚犯的手,热切地望着对方。他心中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刚才的发作,一定和武方给自己服下的那颗“金阳焚筋丸”有关系。
“对吗?您知道我身上的伤如何治疗……”
“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囚犯反手一把将顾天豪压在床上,恶狠狠地瞪着他,那种神情,好像是一匹凶恶发狂的野兽,但顾天豪毫无惧色地望着老囚犯。
“你明明知道的。”
顾天豪忍不住大声叫起来。
虽然在老囚犯的双手控制之下,他虚弱的身体无法做出更多的动作,但是还是竭尽全力在挣扎着。
“你告诉我,到底要用什么样的办法医治我身上的伤病?”
顾天豪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一定要找到办法来医治身上这个伤病。因为顾天豪以前从别人的口中知道“金阳焚筋丸”的可怕之处,深知凭着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就算是逃出黑离岛也是枉然的,根本别想去找仇人报仇雪恨。
而眼前这个老囚犯非但能够一眼看出自己的病症,并且在发作的时候,也知道如何来解决,这可是给了顾天豪以无限的希望,显然“金阳焚筋丸”并不是传说中那般没有人懂的。
老囚犯盯着顾天豪看了半天,突然“嘿”了一声,道:“你看到我身上的那些黑点了没有?”
虽然不解老囚犯话中的意思,但顾天豪还是本能地点点头。他在给老囚犯清洗身体的时候,自然是最清楚老囚犯身上那些小黑点了。
“你看我连自己身上的这些伤病都没有办法解决,怎么可能知道你身上有什么毛病呢?”
老囚犯突然凄凉的笑了一声,松开了抓住顾天豪两只手臂的双手,
“你怎么会相信我能够医治你身上的伤病呢?”
听到老囚犯一半是自嘲,一半是讥笑的话,顾天豪用力摇头,十分认真地对老囚犯说道:“我相信你!”
“你是一个傻瓜!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可以相信的。”
老囚犯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的眼睛里面却浮现了一丝难得的淡淡的笑意。
这样的情况落入顾天豪的眼中,更加增加了他的信心和勇气。
“我叫顾天豪,可以请教您的名字吗?”
“我是南云渊。”老囚犯的双眼中神彩一现。
一瞬间,顾天豪几乎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怎么眼前这个老囚犯好像在突然间整个人变得高大了。
不过,在说完自己的名字之后,老囚犯的眼中神情一暗,接着低头不语,整个人陷入了沉思默想之中。
随后,不管顾天豪如何询问,这个叫南云渊的老囚犯就是不再理会,甚至还粗暴地将顾天豪推下了床。
虽然顾天豪的心中非常想追问下去,但他知道操之过急可能会让事情走向不利的一面。
这一段时间在黑牢中的经历,让顾天豪的心性已经变得坚忍无比,尽管他知道这个老囚犯南云渊对自己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很可能会改变自己目前的困境,可是他终于还是把自己心中那种强烈的激动忍了下去。
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之后,顾天豪重新回到桌子边,在椅子上坐下来。
在休息之前,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床上那个一直靠坐在墙边的南云渊,见到他的双眼之中,那种茫然深思之色,已经是越发的浓厚,便在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低头靠在自己的双臂上。
双眼合拢,不一会儿,顾天豪便沉沉地睡过去了,毕竟刚才那一阵突发的痛苦已经让他的身心都十分疲惫了。
※※※
又过了好多天,顾天豪每一次充满着期待进入南云渊的牢房,但最后还是失望的离开。
南云渊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脸色平静淡漠,和往常一样的沉默不语,任由顾天豪说话替他清洗身体。
虽然自己的话好像是撞上了石壁,但顾天豪也没有丝毫的泄气,他照样仔仔细细地为南云渊清洗身上的脓血,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十天过去了,二十天过去了。
算起来距离上次的突然发作,已经快要过去整整一个月了,但是顾天豪依然没有从老囚犯南云渊的口中得到一点回答,他的耐心在承受着极大的考验。
又是一个为老囚犯南云渊清洗身体的夜晚,顾天豪提着水桶和毛巾,再次进入了地牢尽头的那间牢房中。
身后的铁门关上了,顾天豪看了一眼侧身躺在床上的老囚犯南云渊,心中正在暗暗焦急叹息之际,但见这个老囚犯突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
迎着南云渊那双神色严肃的眼睛,顾天豪心中一阵大喜,他连忙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今天是天元七九八年五月十五日。”
南云渊的眼神微微一收,脸上浮现出一丝异色,反问道:“你说的这么清楚,是怎么知道的?”
“我每一天都是有纪录的。”
顾天豪望着南云渊,十分简单清楚地回答道。
在和黑离岛上的苦役犯人一起干活的时候,顾天豪从狱卒的交谈中得到了确定的日期,然后开始在自己牢房中的墙壁上作着记号,以纪录自己在黑离岛上所过的每一天。
南云渊微微点点头,顾天豪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心中顿时大为高兴,这一次可能有希望了。
“你上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
南云渊看似漫不经心的询问,但顾天豪却从他轻轻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丝特别的东西。这也要归功于这一段时间在黑离岛上的苦难生活,虽然顾天豪的身体变得十分虚弱,但是他的其他方面却变得更加敏感和厉害。
“上个月的十五号。”
听到顾天豪如此清晰准确的回答,老囚犯南云渊没有再问什么,而是望着顾天豪轻轻地说道:“今天晚上你又要大祸临头了。”
顾天豪的心神一颤,手上的毛巾掉到了水桶中。
上个月那一次发作时的痛苦,是足以让他永生难忘的,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了。
“以后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在十二点的时候,你身上的伤病就会发作一次。”
看着神情大变,脸色惨白的顾天豪,南云渊依然毫不客气的继续说下去: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在十来次的发作之后,就会完全油枯灯灭,绝无侥幸的可能。”
深深吸了一口气,顾天豪稳定下自己的情绪,望着南云渊沉静地说道:“你既然知道这些情况,那么你一定有办法救我的。”
“我为什么要救你呢?”南云渊反问道。
“不为什么,你就是应该救我的!”顾天豪的回答出人意料,顿了一下,继续缓缓地说道:“因为,你想救我。”
南云渊呆了一下,旋即苦笑了一声,道:“别人都说我是疯子,我看你比我还要疯。”
“你很清醒,我也很清醒。”顾天豪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告诉我,我还有希望吗?”
南云渊深深地注视着顾天豪,好一阵子之后,缓缓地摇头。
顾天豪的心中不由得一凉,抢上了两步,急切地问南云渊道:“难道真的没有希望吗?”
“金阳焚筋丸是当世最歹毒的药物,根本就没有什么医治的办法。每一个服下它的人,都会因为全身的经脉受损而慢慢萎缩,如果保养的好,那么还可以在床榻上多活几年,像你这样在黑离岛上的条件,不可能活过两年的。”
南云渊的话把顾天豪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粉碎了。
顾天豪的双腿猛地一软,这种抱有绝大的期待,却在瞬间落空的感觉,真的是令人生出一种彻底的无力感。
可以说,南云渊的话,就是在给顾天豪下了最后的判决。
“不过,我可以帮助你度过难关,也就是在它发作之前,先把它控制住,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多活一些日子了。”南云渊道。
听到南云渊这样的话,顾天豪猛地抬起头来,茫然无神地望着南云渊一会儿,旋即苦笑着摇头道:“那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从今以后,我都要时时刻刻跟在你的身边,以求在伤病发作的时候,你为我解除痛苦,延长生命吗?”
南云渊微微一笑,道:“能够延长生命,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吗?在这个世界上不知有多少人,就算是他们付出了所有的一切,也不能让生命得以延长一丝一毫。”
“但是,这对于我来说,却是毫无意义的。”
顾天豪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绝望的光芒,他用一种完全陌生的语气缓缓的对南云渊说道:
“如果我以后的生命只是这样苟延残喘的话,那么还不如早点结束了的好。”
“你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吗?”
南云渊突然脸色一正,十分认真的望着顾天豪。
“是的。你听说过哀莫大于心死吗?在听到家人不幸的消息之后,我的心就已经死了。如果不是为了复仇的希望,我为什么要这么痛苦地活着呢?”
也许是因为从南云渊的口中得到了自己已经没有希望的答案,顾天豪心防也变得松懈了,一直藏在他内心深处的话也忍不住说了出来。
听到顾天豪这样的话,南云渊的眼睛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来帮你一把,让你早日得到解脱。”
“随便你吧,反正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
顾天豪心灰意冷,说的话也毫无生气。
说罢,他还坐在南云渊的床边,用毫无意义的眼神望着老囚犯。
深深地望了顾天豪一眼,南云渊猛地伸出一只手,按在顾天豪的脑门上:
“好,我送你上路吧!”
话音未落,顾天豪就觉得一股大力从自己的顶门处传来,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扑倒在床上。
第三集 第四章
顾天豪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南云渊的脸庞,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中充满了关切的神色,但看到顾天豪醒过来,南云渊的脸色立时一变,转为毫无表情的冷漠之色。
“小子,算你命大,居然还可以逃过一死。”
顾天豪摸了摸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有些茫然地望着南云渊,道:“这是在哪里啊?我死了吗?”
“废话,你死了的话,还能够和我在这里说话吗?”
南云渊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声,然后伸手在顾天豪的头上敲了一记:
“你也不要抱有什么幻想了,你我都还在黑离岛的监狱里,你只不过是昏迷了一刻钟而已。”
顾天豪吃疼地叫了一声,双手抱头从床上跳了起来:
“死老头,你不要乱打人,好痛的……”
刚刚说到这里,顾天豪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脚比起以前来,好像利索轻快了许多。
往日里那种动一下就要喘气的无力感也好像消失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挑着千斤重担的人,突然间把担子卸下了一般,全身有着说不出的畅快。
当清楚的明白到这一点之后,顾天豪整个人就像是被电击中一般,全身僵硬,喉咙发干发紧,呆呆地转首看着坐在床上的南云渊。
迎着顾天豪不敢相信又充满了无比惊喜之色的视线,南云渊缓缓地点点头。
刹那间,热泪盈眶,顾天豪眼中的泪水忍不住狂涌而出。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我只能将你的症状缓解一些,并没有真正治好你身上的病。”
喜悦的泪水还在眼中,南云渊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把顾天豪浇得透心凉。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大叫起来:
“你说什么?”
南云渊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就像是石头人一般,用平淡却是不容置疑的口气向顾天豪再一次强调:
“你身上的病,是根本没有办法根治的。我所能够做的,只能是将你的病症稍微加以缓解,最多也只能是让你可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
“这么说来,刚才的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其实我的病症并没有得到丝毫的改变,对吗?”
顾天豪绝望地看着南云渊,语气显得是那么的焦躁不安。
“也不完全对,你现在的感觉不是和以前有不同了吗?刚才,我就是给你输了一股真力,压制住你体内的伤势,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在一个月之内,不用再担心伤势的恶化和发作,而且还会行动如常人一般。”
南云渊显得十分有耐心,对于顾天豪的神态毫不在意。
随着他的话,顾天豪的神色渐渐发生了变化。
整个牢房沉默了下来,半晌,都只有听到顾天豪忽轻忽重的呼吸声。
南云渊知道现在顾天豪的心中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也不出声打扰顾天豪,而是转身躺了下来,望着牢房的顶部。
过了好一阵子,顾天豪的呼吸开始平静下来,突然向南云渊躬身行礼道:“刚刚真是多有冒犯,让先生见笑了,还望先生多多原谅。”
南云渊的眼中闪过嘉许的眼神,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你能够这样想就好了,我们以后还是可以想想别的办法,说不定可以找出解救的办法。”
南云渊的话,再度燃起了顾天豪心中的希望,他现在知道,原来南云渊是一个谨慎的人,没有把握的事情,就不会贸然答应,他起先那些话,是让自己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同时,也可能是试探自己的。
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顾天豪对南云渊的服侍更加细心谨慎,并在言行上对南云渊表现得十分尊敬。
就这样,一晃三个月过去了,顾天豪和南云渊这两个一老一少的囚犯在这暗无天日的鬼牢中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而且,在和南云渊的交谈之中,顾天豪也知道了南云渊的来历。
原来,南云渊是南云家的三大掌印长老之一,不管是武技还是才智,都是数一数二的,深得南云家的家主南云宗清的信任。
要知道南云家控制着金三角贸易圈近五成的交易,而这其中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交易,都要经过南云渊的手。由此可见,南云渊的地位和权势,在南云家乃至整个金三角贸易圈中是何等的炙手可热。
但是不幸的是,南云宗清有一个野心和才智都胜他百倍的弟弟南云宗治,虽然南云渊不时提醒南云宗清,要他小心自己的弟弟,但南云宗清却总是一笑而过,从来没有采取过什么措施,而是任由自己弟弟的势力坐大。
最后,在不断膨胀的野心催促下,经过周密而细致的计划,南云宗治发动了突然的夺权行动,成功的从自己哥哥的手中拿到了南云家的所有大权。
“偏偏那个时候,我人在外地处理一件要事,听到这个消息后就马上赶回去,结果……”
南云渊的语气变得异常沉重起来,他伸手指了指身上的伤势,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这些伤,都是我在赶回南云家的途中得到的,连闯了七道封锁,在第八道封锁线上,我遇到了另外两个和我亲如手足的掌印长老,本以为会得到他们的帮助,不料却遭到了他们的卑鄙暗算。
“虽然我的腿断了,但我还是亲手将他们两个击毙了。为了避免遭到南云宗治的追杀,我便躲到这里来了……”
虽然南云渊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顾天豪却可以从中听出南云渊那豪情冲天的无畏气势,想像得到当时南云渊单枪匹马闯关时的惨烈,以及逃亡路上的惊人心计和智谋。就算南云宗治再心机过人,也根本没有想到南云渊会在黑离岛的监狱中。
现在,顾天豪从内心真正敬佩起眼前这个断腿的老囚犯,一时之间,在他的眼中,南云渊的模样变得是如此的高大威武。
在知道了南云渊的经历之后,顾天豪也将自己的身世向南云渊述说了一遍,特别是从出关经商开始,到被害得家破人亡的经过,顾天豪说的特别详细。
可以说,自从突然遭难起,顾天豪根本没有和别人说过整个事件,说到后来,他已经是泪流满面,悲愤欲绝了。
等到顾天豪的情绪稍稍平息一些之后,一直默然无声的南云渊突然冷笑了一声,对顾天豪说道:“其实这件事情非常简单,从一开始,根本就是官商勾结,而你就是他们所选择的替罪羊。”
顾天豪无言地点点头。
他是在最近才真正想通了其中的问题,而南云渊居然可以一下子便看穿了事情的根由,这一份才智,委实令人难以想像。
“知道你自己失败的真正原因吗?”
南云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向顾天豪询问道。
顾天豪不由得愣愣地望向南云渊,他实在无法想到南云渊会问这样的问题,还好,南云渊马上便向顾天豪公布了答案。
“那是因为你处理事情不够狠,不够冷,而且太讲原则了,所以才会上当的。”
双眼紧紧吸住了顾天豪的眼睛,南云渊一字一顿地向顾天豪说道。
特别说到“不够狠,不够冷,太讲原则”这几个字的时候,南云渊更是加重了语气,向顾天豪强调指出。
“不够狠,不够冷,太讲原则……”
顾天豪喃喃的自语道。他的心中突然间隐隐约约感到一些东西,但又无法准确地说出来。
南云渊续道:“不错,你要做一个成功的商人,就必须果敢狠冷,该出手的时候就要出手,而且是一定要彻底解决问题。如果你的心做不到‘狠’和‘冷’这两个字,就不要痴心妄想做一个真正成功的商人。”
南云渊的话,就像是一道闪电,击中了顾天豪的脑袋,始终盘旋在顾天豪脑海之中的一些迷雾,都被这一道闪光完全驱散。
这段时间以来,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顾天豪也不止千百遍的思考过自己失败的原因,虽然有些想法,但总是显得有些模糊,可现在南云渊的话,让他彻底得到了点化。
“不行,还是不行。”
南云渊从顾天豪的身上收回了手,神情黯然地对顾天豪摇头。
从顾天豪和南云渊两个人真正认识起,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这一年中,顾天豪每一次到南云渊的牢房中,南云渊都会为他施展各种不同的手法,试图修复顾天豪身上被损毁的经脉,但却没有一次成功过。
虽然心中感到十分失望,但顾天豪的脸上依然微笑着面对南云渊,他的神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老实说,顾天豪也应该感到满意了,因为在南云渊的手法下,他身上的伤势再没有复发过,而且体力也显得和常人没有不同了。
“没有关系,我们还可以再试试其他的办法看。”
见到南云渊的神情依然如故,顾天豪想了想,反过来劝解他道。
听罢顾天豪的话,南云渊不禁苦笑了一声,道:“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办法都用过了,可是你身上的伤势依旧得不到好转,现在我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想了。”
“如果能够这样维持的话,我也很感激了。”
顾天豪出言安慰南云渊道。
经过一年多的相处,现在南云渊和顾天豪两个人已经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可以说是情同父子一般。
从南云渊的身上,顾天豪学到了很多的知识,但唯独武技一项,因为身上的经脉完全受损,顾天豪无法学会,不过,他也在南云渊的强行要求下,将其所传授的武技硬生生记了下来。
“你不可能一辈子和我这个没有用的老头子在一起的,外面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你去做呢。”
南云渊伸手轻轻拍了拍顾天豪的肩头,颇有感慨地对他说道。
面对南云渊,顾天豪不由得报以一声苦笑,经历了黑牢中一年多的苦难生活,外面的世界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
“你不相信吗?你一定会有办法离开这里的。”南云渊鼓励顾天豪道,“难道说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离开这里?”顾天豪摇摇头,“我现在做梦都在想这件事,但以我现在这样的身体,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在外面可能连半年都活不到。”
“我想了很久,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你。”
南云渊从顾天豪的脸上收回了视线,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恍惚,望着自己的前方轻轻说道。
“真的吗?”
顾天豪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木板,重新燃起了生命的希望,眼睛睁得老大,直直地望着眼前的老囚犯。
偏偏此刻的南云渊似乎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眼神迷茫,好半晌也没有再出声,让顾天豪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终于,南云渊发出了轻轻的叹息,打破了牢房的死寂:
“是的,你只要学会了这种功夫,以后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完全可以不让自己身上的伤势发作……”
“学功夫?哪还不是白白说的……”
顾天豪不由得心情大坏,这一段时间来,他不是没有竭尽全力的想去学习南云渊所传授的每一种武技,但身上已经损坏的经脉,让他根本无法去练武,即便是南云渊所说的最简单的一种武技,他也练不成。
“不,这一种功夫和我所传的那些武技是完全不同的,因为它只是床第之间的功夫,目的是为了汲取对方的精元来使自己变得强大。”
南云渊的神情渐渐恢复常态,开始向顾天豪解释起来。
他所说的是一种名叫“盗元返精术”的房中术,施术者并不需要花费多么大的力量,就可以在男女交合的时候,从对方的身上吸取生命的精元,使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
顾天豪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询问道:“你说的莫非就是大陆上流传的七邪术之一,又被称为床第之间无上宝典的‘绝之房中术’?”
南云渊颇为惊讶地望了顾天豪一眼,道:“你一个普通的行商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的?”
“因为我这个人天生就对这些奇闻怪事十分好奇,加上又喜欢结交朋友。”顾天豪有些得意地回答道:“这些事情,也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不错,你的朋友说的也没有错,只是这种房中术并不是什么床第之间的无上宝典,而只是世上所有的淫贼所梦寐以求的绝之房中术。”
南云渊似笑非笑地望着顾天豪,慢悠悠地说道:“告诉你这种事情的那个朋友也应该是此道中人吧?”
顾天豪的神情有些尴尬,连忙打了一个哈哈,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都是一面之交的酒肉朋友而已。”
说着,顾天豪将话锋一转,反问南云渊道:“你怎么会这种绝之房中术呢?”
南云渊哈哈一笑,说道:“我是从一个被我击毙的淫贼身上搜出来的,当时只是想拿过来见识一下,不料现在居然也会派上用场了。”
谈到这里,南云渊便开始向顾天豪传授“盗元返精术”的口诀。
这绝之房中术的口诀非常简单,不过短短的三百余字,顾天豪反覆念了三次之后,便已经会背诵了。
接着,南云渊便开始向顾天豪逐句的解释其中的意思。
因为关系到自身的安危问题,顾天豪学得非常认真仔细,不到两个时辰,他便基本上领悟了其中的窍门。
见到顾天豪学得这么快,南云渊不禁满意地点头道:“很好,你基本上已经掌握了使用此术的法门,现在所缺少的,只是在实际上的运用了。”
听到这个,顾天豪不禁有些泄气的说道:“其实学会了这个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在这个鬼牢中,哪里有使用的机会啊!”
“以后总会有办法出去的,难道你不这么想吗?”南云渊伸手拍了拍顾天豪的肩头,对他说道。
顾天豪用力点点头,道:“是的,到时候我们两个人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说着,南云渊和顾天豪两个人同时微笑起来。
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两个人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像这种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也正因为这样,顾天豪才不至于在黑离岛上彻底绝望。不然的话,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除了狱卒外没有其他人可以见到,也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话,不发疯才怪呢?
时间就在顾天豪的期待和学习之间慢慢的流逝,当顾天豪在自己牢房刻下进入黑离岛的第五年的第一个记号后,被他视为老师和尊长的老囚犯已经渐渐显示出了年老衰败的迹象。
“我的孩子,这是我为你进行的最后一次压制伤势,以后,只有靠你自己的力量来应付了。”
从顾天豪的身上收回自己的手,南云渊轻轻叹息了一声,对他说道。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情吗?”
顾天豪大吃一惊,连忙向南云渊问道。
“我身上的毒已经进入了五脏六腑,我已经没有多少的时间可以活了。”
南云渊淡淡地说道,根本没有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好像他说的只是别人的事情一般。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顾天豪急忙一把抓起南云渊的手,神情紧张的问道。
听到南云渊这样的话,让他不禁感到有些害怕,毕竟这些年来,在黑离岛这个黑暗的世界中,两个人已经到了相依为命的地步。
“没有,我自己最清楚自己的事情。能够拖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又遇到你这样的弟子,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南云渊欣慰地微笑着,反手握住顾天豪的手,眼神中透出了深厚的感情:
“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教给了你,而你也的确没有让我失望,把我所传的都牢记在心……”
“老师……”
顾天豪心情激荡,如往常那般地叫了一声之后,突然跪倒在地,向南云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请收下我这个不成器的义子吧!”
南云渊呆了一下之后,不禁伸手一把将顾天豪拉起来,眼中老泪闪烁:
“好孩子,没有想到了最后,还能够收到你这样好的一个义子。”
心情稍稍平息了一些,南云渊突然十分严肃地望着顾天豪说道:“现在,把我告诉你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中,因为它牵涉到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藏。”
“价值连城的宝藏?”
震撼之余,顾天豪本能的屏住呼吸,双眼直直地望着南云渊。
“龙首以西,月影以东,洞在洞上,水在水中,推岩门开。”
听到南云渊念的似诗非诗、似歌非歌的四句话,顾天豪不禁有些糊涂,傻傻地望着自己刚刚所拜的义父。
幸好,南云渊没有让顾天豪等待多久,便开始详细解说起来。
“我刚才说的就是传说中的‘天罗秘宝’所藏之地,南云家也是花了无数人的心血才得到了这样一条重要的线索。我就是为此在各地奔波了数十年,可惜刚刚有了一点眉目,便遇到了家中的大变,现在只有靠你来让它重现于世了。”
“真的是天罗秘宝吗?”
顾天豪有些气喘地惊叫道。
天罗秘宝在大陆上已经流传很久了,据说是在百年之前,大陆南方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暴君,在其征服南方诸国,并且横征暴敛了多年之后,终于被南方诸国的联军打倒了,但是暴君从各国所收刮到的无数财宝,却从此无影无踪。
在随后的一年中,便传出了在其兵败之前,这个暴君便将所有财宝偷偷藏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于是天罗秘宝的名字不胫而走。
人们相信这个暴君的宝藏中一定藏着数以亿计的财宝,所以,无数的人都在明里暗中寻找天罗秘宝的下落,甚至于许多国家也在暗暗插手其中,只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成功过。所以百年来,这个天罗秘宝渐渐变成了传说中的宝藏。
现在,顾天豪却从南云渊的口中听到这个天罗秘宝的确切消息,心情之激荡是可想而知的。
“当然,我整整花了三十年的时间去搜寻这个宝藏,终于让我知道了其正确的位置。”
南云渊有些得意的对顾天豪说道。
接着他的神情一暗,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
“不过,说实话,如果没有南云家的庞大力量,没有一个人可以找得到线索。家主大人的全力支持,才让我有了这样的获得,可惜,我却来不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老人家。”
说到这里,南云渊用力抓住顾天豪的手,严厉地说道:“你记住,出去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找到这个宝藏,然后以这个宝藏之力,为我家的家主大人报仇。”
“我知道了,义父大人!”顾天豪也十分严肃地回答道。
如果说,他真的能够得到这个传说中拥有亿万财宝的宝藏,他相信自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
“很好。”南云渊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凑到顾天豪的耳边,低低的对他说道:“秘宝的地点应该在南罗海的西南方,有一个名叫二基路柏的无人小岛上,只要你领悟了那话中的含义,就一定可以在岛上找到天罗秘宝的。”
“您可以肯定吗?”
顾天豪心情虽然十分激动,但头脑却一点没有乱掉,可以说,在黑离岛上的这五年多的苦难,磨练了他的耐心和意志,即便是再大的震撼,也不会让他的心神完全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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